摘 要
苏童擅长描写女人,正如他自己所言:“我喜欢以女性的形象结构小说,比如《妻妾成群》的颂莲,《红粉》中的小萼,也许是因为女性更令人关注,也许我觉得女性身上凝聚着更多的小说因素。”苏童擅长通过描写男权社会下的女性形象来透视着人性。《妻妾成群》用白描式的语言,以颂莲一人的视角描绘了各式各样在旧时代封建家庭生存的女性,她们为了适应生存,忍受着种种压迫,一个个卑微的灵魂在阴冷的宅院沦落着却又无力挣扎的痛苦。对人性中的欲望更是充满恐惧。《红粉》则揭露了另类女性的生存境遇,并揭露了她们自身的问题根源:潜意识过于依赖他人,导致害怕迈入新社会,害怕独立。
关键词: 妻妾成群 红粉 痛苦 恐惧 女性悲剧
一、引言
《妻妾成群》是苏童于一九八九年开始创作的短篇小说,苏童曾表示:“许多读者把它读成一个‘旧时代女性故事’,或者‘一夫多妻的故事’,但假如仅仅是这样,我绝不会对这篇小说感到满意的。”[1]《红粉》讲述的是一个五十年代妓女改造的故事,许多文学作品都会描绘红粉女子的生活,但《红粉》是从妓女改造的角度描绘踏上新社会的红粉女子的生活,是很新奇创作角度,实际上,苏童选取了新的视角,从勘探女性生存的角度来看取和重构这些故事,赋予它们新的意蕴。《红粉》没有用过多的笔墨直接写妓女们生活的困苦,而是更多的描述了秋仪和小萼的价值观和对自己人生道路的选择,通过展示她们对待自身的看法以及社会对待她们的态度来向人们展示那个时代妓女改造的“产物”,也向读者展示了一个问题:是不是时代变了人就会变呢?《红粉》展现的是旧时代的变迁,也是人性的变迁。
二、痛苦与恐惧的表现
“它们不像敞开的的窗那么一览无余,却又因烛光的映照而若明若暗,散发出诗意的雾霭,诱发你去想象和猜度里面隐藏的全部秘密,在给你以美的愉悦的同时,挑起你智性和悟性的快感”[2]苏童十分精准地捕捉到了人性的阴暗一面以及被社会环境影响的一面,在看似平淡冷静的叙述下慢慢酝酿,实则每个主人公的设置都煞费苦心,甚至他们在每个阶段应该呈现怎样的状态他都作了精心安排。读《妻妾成群》和《红粉》,这些从女性视角描写的故事中,一幅幅女性生存悲歌图展现在读者面前,从表面上看,《妻妾成群》讲的就是女性之间的争风吃醋争权夺位,几个女人捆绑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捆绑在深深的大宅院中。“这些故事淡化或虚化了社会政治经济的物质外观,从而凸现出潜藏于外部生活之下而稍有变化的文化结构的心理背景;这些故事没有着意展示女主人公们收到的种种制度的压迫和男人们给予的歧视、虐待等等,而是尽力剖露她们自身的心性误区和相互之间的复杂关系”[3]《红粉》则是营造在一个旧社会与新社会交替的社会背景的故事,封建的旧制度在新社会来临时崩坏了,妓女身份转变,但内在的思想却还是留在了旧社会,真正的新思想并没有深入到每一个人心中,身份被改造了,思想还是停留在封建社会。深入探索便能发现两部作品都是描述了女性如何被封建制度和封建思想迫害,女性要解放,是要从思想上就要解放,是需要社会创造出适合女性改造的大环境,便是在抨击封建思想,展现妇女对于自由平等的追求,这两部作品中的人物的悲惨境遇都激发了读者的思考。
(一)深宅女性的悲剧
身居大宅院中的女性,常常都会有各自的痛苦,我将《妻妾成群》中的女性悲剧分为三类:自尊心遭践踏、自我压抑、失去自由。
自尊心遭到践踏是颂莲的痛苦。《妻妾成群》中,开头便是一句“四太太颂莲被抬进陈家花园的时候是十九岁……”颂莲在父亲死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学业了,便叫继母将她许配给有钱人家。她出场便是一副“白衣黑裙”的女学生模样,一副受过新式教育的模样,面对即将嫁入的封建大家庭,她并没有胆怯和懦弱,因为她是自愿嫁给陈佐千的。“名分是什么?名分是我这样的人考虑的吗,反正我交给你卖了,你要是顾及父亲的情义,就把我卖个好主吧”即使是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即使是做妾,颂莲也心甘情愿,只求得以许配个有钱人家。嫁入陈家,颂莲就必须与梅珊、卓云做争斗,她必须保证自己在陈佐千心中的地位不被动摇,因为不想作践自己而拒绝了陈佐千带有耻辱性的媾和之事,面对陈佐千的辱骂,颂莲也曾对着黑暗的房间呐喊:“是谁婊子,你们才是婊子。”颂莲想起了自己的生日都被遗忘了,这也代表了她对自己的自暴自弃和别人的冷漠遗忘。颂莲把飞浦当成自己感情的出口,却遭拒绝并得知飞浦是同性恋,这对颂莲而言,无疑又是一次重重的打击。文中常提到的后花园枯井,也幽幽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在封闭的空间里,颂莲的痛苦越加强烈。颂莲报复着雁儿和卓云,对梅珊有着难以描述的态度,那一口“吃人”的井使得颂莲内心防线坍塌并最后走向崩溃,毫无疑问,颂莲成为封建旧社会婚姻的牺牲品。
自我压抑是大太太毓如和二太太卓云的痛苦。大太太毓如是典型的固守本分的封建女性,虽然对大太太的描写并不多,但从她终日念佛诵经,活在自己的幻想中被自己的想象麻木便可以看出她是封建女性的典型代表人物,她规规矩矩地按照规章制度行事,麻木不仁,或许已经成为她的人生准则,端着大太太的架子,内心却是十分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争不过其他的妾室,但却无能为力。陈佐千过寿时,卓云和梅珊的孩子把花瓶打碎后,“毓如走过来,轻声地然而有时浊重的嘀咕着,孽种,孽种。她把飞澜和忆容拽到外面,一人掴了一巴掌,晦气,晦气。毓如又推了飞澜一把,给我滚远点。”可见她内心痛苦,心有不甘。二太太卓云是十分有心机的,善于伪装的背后是耍尽了手段。颂莲刚进门,卓云便摆着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实则是只“笑面虎”,笑容背后尽是心机。卓云深知自己的地位十分尴尬,既没有大太太那样的地位和权力,也不像后面几房妾室一样年轻貌美,所以她必须有更多的心机和手段,要不惜一切代价讨好陈佐千,留住陈佐千的身子和心,巩固自己在陈家的地位。
三太太梅珊则是典型失去自由的“囚鸟”。梅珊原本是一名戏子,性格直率爽快,因为陈佐千经常去捧场,一来二去的,梅珊便跟了陈佐千,做了他的妾室。梅珊如同被囚禁的金丝雀,桀骜不驯,鸟儿失去天空失去自由是极其痛苦的。即使有那么好的唱腔也只能在阴冷的大宅院里终日寂寞,率性的她是不堪被这陈家大牢困住的,她选择了追求自由。她反抗着,但是最后连性命都保不住。
梅珊与医生的私情早早被颂莲察觉,梅珊和医生的腿在麻将桌下交缠的画面深深烙印在颂莲的脑海当中,并将自己和飞浦代入这个画面,在与飞浦喝酒时,颂莲将双腿完全靠紧了飞浦,等待着飞浦与她做出像梅珊与医生之间的男女之事。飞浦是颂莲的希望,颂莲幻想着与飞浦在一起,便能逃脱这一切。但飞浦告诉颂莲自己觉得女人可怕,并不想与颂莲发生些什么。颂莲也反抗过,她不想像卓云那般不顾尊严讨陈佐千的欢心,也做不到像梅珊一样率性,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占有陈佐千,但这是一件十分困难事情。颂莲在陈家的转折点实在陈佐千的寿宴上,她当着众人面前亲吻陈佐千,这对于年轻的颂莲来说,是在普通不过的示爱方式,她想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爱意,不料却被陈佐千一把推开并厉声呵斥,颂莲反复问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错,自那天起颂莲便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地位低下的妾室罢了,她与陈佐千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爱情。梅珊和医生的事情最终还是暴露了,梅珊被堵住嘴丢进了那口深深的井里,这一幕被颂莲看在了眼中,颂莲精神失常了,颂莲说她不跳井。第二年的春天,陈佐千便娶了第五房太太文竹,毋庸置疑,懵懂会使她堕入深渊。
(二)对独立自主的恐惧
颂莲之所以在父亲去世后便要求继母给自己找一户有钱人家,是因为她潜意识认为她必须得依赖于他人,虽然一直接受的是新教育,但颂莲的内在的思想却是十分陈旧,她依附于男人,放弃了独立自主的机会。与陈家其他的妻妾们不一样,颂莲受过新式的教育,时代也正在变革中,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眼界应该更为宽广,而她却投身于一个封建的大家庭中。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颂莲被男权文化束缚住了自己的思想,根深蒂固的男权文化使得颂莲对父亲离去后的新生活充满了恐惧。
“妓女改造”是《红粉》的故事开头,秋仪和小萼被带到了劳动训练营,开启了她们的改造生活。秋仪是喜红楼的头牌,身材丰满,妖娆妩媚,从妓院中带去改造,原本应是一件很好的事,是旧社会女性迈向新社会的一大步,但秋仪和小萼从少女年纪便在喜红楼从事妓女的工作,“妓女改造”对她们来说是陌生的事情,卡车还没开到劳动训练营,秋仪便跳了车,逃避劳动改造,她们并不相信男人会不逛窑子,也不相信妓女能被改造,不相信女人能够独立起来。秋仪回到了喜红楼拿回自己赚的金银细软去投靠老浦,秋仪对老浦有着特殊的感情,秋仪第一次接的客便是老浦,虽是妓女,但秋仪对老浦的感情并不是嫖客和妓女之间那么简单,逃避改造的秋仪想和老浦结婚,无奈老浦的母亲不接受秋仪曾经是一名红粉女子,不仅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甚至也不允许秋仪在浦家住。临别前,老浦因秋仪一时的气话而掏出了这么些天的嫖资,让秋仪深深觉得自己付出的感情被践踏,而后便决意去尼姑庵当起了尼姑,秋仪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即使老浦一再挽留,秋仪也没有回头,遭到拒绝的老浦觉得何必为一个妓女这般委曲求全呢,可见老浦内心并没有真正对秋仪付出感情。面对亲人的排挤和小萼的背叛,秋仪最后嫁给了鸡胸驼背的冯老五。在小萼再次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另一个男人并决定放弃抚养悲夫时,秋仪把悲夫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秋仪的善良、义气、洒脱是小萼没有的。
小萼虽然接受了劳动改造,却没有真正把思想改造成新社会女性该有的思想。与秋仪相比,小萼更加追求物质上的享受,更加依赖男人,身上的人身依附特性更为明显。小萼在劳动训练营每天都要缝补麻袋,这样的“粗活”对于小萼来说是十分艰难的,小萼因不想再忍受这样的苦日子便想到了自杀,因而引起了妓女劳动营的骚乱,几个女干部询问小萼为何自杀,是从前收到压迫导致的吗?但一切都出乎女干部们的意料之外,小萼并不是收到压迫,而是自愿去喜红楼工作的,在喜红楼工作也并没有给鸨母和嫖客打过,“你们不怕吃苦,可我怕吃苦。”“我没有办法,谁让我天生就是个贱货。”即使有选择新生活的机会,小萼仍旧是觉得在喜红楼的生活更加轻松更加适合自己。
老浦破产之时便是小萼改造结束之时,小萼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也只配嫁给穷光蛋,不顾秋仪与老浦之间的情分,不顾姐妹之间的情谊也要和老浦在一起。小萼与老浦准备结婚,即使在劳动训练营接受过改造,小萼仍旧不愿意靠自己的努力创造更好的新生活,小萼觉得自己只有靠男人才能够生存下去。老浦和小萼把老浦母亲给的六条金条都花在了置办婚礼中,婚礼极其奢华隆重却没有考虑过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婚后困顿的生活与隆重的婚礼都能直接感受到小萼是一个自私又物质的女人,婚礼中小萼收到了秋仪送的一把伞,伞就是散,小萼把伞扔在街道被火车碾碎,昔日的姐妹情谊也如伞般支离破碎。老浦和小萼的婚姻注定是不能长久的,充满背叛和物质的孽缘是不会有好结局的。老浦薄弱的工资没有办法满足好吃懒做且任性的小萼,为了满足二人对物质的欲望,老浦xx了巨额公款,最后被枪毙。小萼没有把孩子抚养成人,而是托付给了丧失生育能力的秋仪,自己又嫁给了其他男人,这样的轮回注定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三)对权力丧失的恐惧
在封建制度统治的社会中,男性一直是权力的持有者,是财富的拥有者,男性似乎规定着所谓的道德标准,在《妻妾成群》中,陈佐千是这么妻妾们的中心,是妻妾们争宠的目的,看似男主角,但从另一个角度看,陈佐千实则是女人们争取名利和宠爱的工具人罢了。陈佐千在五十岁时娶了颂莲,纵使妻妾成群,但这些妻妾们都是贪图陈佐千的钱财,并没有真心爱他。从颂莲的视角窥探着整个大宅院,年过半百的陈佐千身体已经不像从前,许多时候都没有办法满足妻妾们的欲望,陈佐千明白自己的处境,虽然拥有三妻四妾,但是这些女人跟着他,都不过因为他有钱罢了,这是何等的可悲啊!
由于陈佐千的身体机能的下降,颂莲进门后便慢慢得知自己是难有后代在这个宅院与自己相伴,陈家的家业也在萎缩,犹如陈佐千的身体一般。娶毓如大太太时,陈佐千和毓如都带着半斤重的大金片儿,娶二太太时就换了个小金片,娶三太太就只有几个金戒指,到四太太之时就什么都没见着了,可见这家业也逐渐在衰落了。财富和能力的衰退意味着对女人的控制力也在衰退着。不断地纳妾并没有让他找回雄风,能力的衰退使得梅珊与医生产生情愫,在将梅珊投井后,颂莲疯癫后,陈佐千还是娶了第五房姨太太。他在挣扎着,他希望自己能从不断地纳妾中寻找到平衡,他对自己年老和性功能减退的事实十分恐惧着,虽然娶了很多房姨太太,但在房事方面却是力不从心,年老的身体满足不了姨太太们的欲望了,自己作为一家支柱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女人了,再多姨太太不过是证明陈佐千早已年老色衰了,这对一个封建家庭的一家之主来说,无疑是十分痛苦且不愿面对的事实。
三、痛苦与恐惧的根源
(一)封建等级男权压迫
“痛苦中的四个女人,在痛苦中一齐拴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像四棵枯萎的紫藤在稀薄的空气中互相绞杀,为了争夺她们的泥土和空气。痛苦常常酿成悲剧,就像颂莲的悲剧一样”。[4]中国在过去几千年都是以男性为中心,男人可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以男性文化为中心的社会,使得女性遭到了束缚,沦为男性的玩物和繁衍工具。“苏童的这些关于女人的故事引导我们审视的是一定文化下的女性生存意识和生存状态。这个‘一定文化’就是几千年来的男性中心文化,它是指在两性关系上视女性为男性享乐和生养后代的工具的一种设计。而文化的特征之一就是以其巨大的驱动力使生活于该文化环境的人们言行举止不自觉地顺应该文化的要求,因而女人们无意识地扮演了某种文化角色而不自知,很少有自省能力”[4]这样以男性为准则的畸形社会,对女性来说便是痛苦的根源。陈佐千不断地纳妾,年过半百娶了仅有十九岁的颂莲,在当时似乎是一件不奇怪的事情,这从侧面说明了人们对于男权统治是认可的,颂莲入门后,陈佐千把颂莲父亲留下的遗物烧了,因为他认为这指不定是哪个男学生送的呢,陈佐千可以三妻四妾,却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有一丝半毫不忠的苗头,即使是误会,也要残忍地扼杀在自己手中。梅珊与医生的私情被陈佐千发现后,陈佐千更是将梅珊捂住口鼻丢进那口井里,对外宣称是梅珊自己过于羞愧所以才自杀的。无论是正房还是妾室,都无法得到丈夫应有的尊重,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因为这就是整个家族流传下来的家规,这么惨无人道的对待自己曾经的枕边人,陈佐千无疑是无情的人,是封建教条的执行者,也能说明这个男权统治下的社会,对女性是多么的无情。
(二)自我放逐地依附他人
几千年的男权社会对于女性来说,潜意识中会觉得自己处于被压制的地位,自然也会对男性产生依附的想法,无法在思想上独立,依附他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是很容易将自己毁灭的。《妻妾成群》中,颂莲在父亲死去后,便叫母亲将她许配给一个有钱的主儿,做妾室也无妨,父亲的离世似乎让颂莲失去所有依靠,从而对他人产生了强烈的依附感。成为四太太后,颂莲用尽一切办法巩固自己在陈佐千心中的地位,即使即使对雁儿再恨,也尽力克制住。
“尽管妓院形式的嫖娼制度已被扫荡,但像小萼与老浦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和性的交易买卖,却被小说中的主人公自觉而清醒地保留下来,甚至还带有几分自我欣赏的意味。社会主义改造剥夺了小萼青楼卖笑的社会身份,但小萼却保留了人性深处‘妓女人格’,即女性通过性的买卖交易达到对男性的人身依附目的。”[5]在《红粉》中,喜红楼被新社会取缔之后,秋仪和小萼得到了改造的机会,得到了跳出“火坑”的机会,“新生”的机会,但秋仪和小萼却拒绝改造,一个跳车而逃,一个虽然身体接受了改造,但内心仍旧觉得当妓女的生活更好,依靠男人更加轻松快活。秋仪跳车的时候,士兵对秋仪怒斥一句“操不死的臭婊子”,浦太太对秋仪的鄙视直接使得她和老浦一拍两散,成为尼姑前,老浦也会认为秋仪不过是一名妓女罢了不值得自己煞费苦心,就连秋仪的亲人都对她十分冷漠无法接受她”的身份。小萼所展现的人身依附更为强烈,她依附这秋仪,依附着男人。“小萼站着不动,她的神情始终恍恍惚惚的。秋仪推了她一把,叫你进去呢。小萼就势抓住秋仪的手不放,她说,我怕,要不我俩一起进去。秋仪说,你怕什么?你又没染上什么脏病,让他们检查好了,不就是脱一下吗?小萼的嘴唇哆嗦着,好像快哭出来了”。可见小萼从心理上就习惯于依赖他人。小萼引发改造所大乱时,“阶级姐妹”对小萼进行思想教育,但得知小萼内心真实想法是觉得当妓女的生活更加好,“阶级姐妹”也对小萼产生了鄙视。在这样的大环境中,秋仪和小萼无疑是不被接受的人群,这也是导致秋仪和小萼自我放逐的一个原因,她们需要改变身份去适应新社会,但是新社会却又对她们有着刻板的旧印象,即便她们有想改造自身的想法,世俗的眼光也会使得她们对自身不肯定,这便是现实的残酷,秋仪和小萼这样的红粉女子不仅要做自我的挣扎,还要在残酷的世俗眼光中挣扎。
小萼即使接受了改造,但一出来她并没有考虑自己的新生活,而是一出来便和老浦生活在一起,她认为自己必须要依靠着男人,没有男人不知如何独立生活,“你们是良家妇女,可我天生是个贱货,我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就是贱货”即使认定自己就是一条贱命,即使背叛昔日好姐妹,她也要依靠着老浦生活,缺乏独立精神,没有独立的人格。这是对独立自主的恐惧,对新生活的恐惧,小萼害怕自己面对生活,害怕这个没有妓院和舞厅的新社会,害怕生活的辛苦,害怕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即使新社会来临,男权文化的残留依旧会使得女性处于困境,从秋仪和小萼的妓女群体的角度去窥视这整个社会环境,我们不难想象男权统治下,女性对自我的放逐和思想的僵化,这不仅仅是对于妓女这个群体而言的。
(三)封建大家族的没落
毫无疑问,《妻妾成群》把一个男权封建家族呈现在了读者眼前,深刻地展示了封建家族“吃人”制度,封建制度对家族成员的残害更是影响深远,给家族成员的心理造成了阴影。而封建大家族逐渐崩坏解析,给男权统治者带来的恐惧是不可磨灭的,家族势力的衰退便代表着权力和地位的不保。陈家的家业随着陈佐千的日渐衰老也在萎缩着,从娶妾室们的聘礼愈发不如从前便可看出,这个封建家族在没落着,越是没落,陈佐千越是害怕失去作为男权统治者的地位和权力,越是希望在女人身上寻找认可。
飞浦作为陈家的长子,陈家的希望,却也是被封建大家族中家族成员尔虞我诈相互残害导致的悲剧,是封建制度留下的阴影。“我还是怕女人,女人太可怕”飞浦胆怯地拒绝了颂莲,飞浦生活在陈家的女人堆当中,从小目睹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目睹了女人背后丑恶的嘴脸,进而对女人产生了恐惧,飞浦无疑是清醒而又痛苦的,同时也是一个可怜的牺牲者。《红粉》中的老浦在家境富裕之时并没有考虑和秋仪结婚,在他眼里,秋仪不过是一名妓女罢了,当尼姑也不值得他挽留,他依旧可以继续风流。而在家族破产后便萌生了要和小萼结婚的想法,小萼不也是从事过妓女的行业吗?是因为他足够爱小萼吗?我想不是,而是恐惧着。“我该结婚的时候不想结婚,到想结婚时又不该结婚了,你不知道我是个穷光蛋吗?小萼莞尔一笑,走过去钩住了老浦的手,我这样的人也只能嫁个穷光蛋了,你说是不是?”家道中落使得老浦丧失了钱财地位,没有这么些象征他男权统治者的地位的东西,他便恐惧,害怕自己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封建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残害总是比比皆是,但对男性的残害也是不可忽视的,归根究底,封建大家族会随着封建制度的没落而没落。
结语
苏童作品中描绘的女性大多身世贫苦、命运多舛,在社会中她们是卑微的、渺小的,作品中的“痛苦与恐惧”是十分有辨识度的,但她们却是社会的缩影,通过她们能看到社会的面貌,同时,也能看到人性最真实的诉求如何生存的思考,对人性、心理情感的敏锐攫取,人们对人性最原始的欲望的恐惧是十分明显的。这些特点鲜明的小说也为后进的作家创作提供了足以借鉴的角度和艺术深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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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林舟. 女性生存的悲歌——苏童的三篇女性视角小说解读 [J].期刊,19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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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苏童. 我为什么写《妻妾成群》 [J].期刊,1998
[05] 陆琳. 简述苏童女性小说的新视角 [J].期刊,1993(4)
[06] 吴琼. 作为话语的叙述与作为故事的叙述——从小说到电影看《红粉》的叙事策略 [J].期刊,19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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