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永远进不去的城堡——浅析卡夫卡《城堡》的荒诞性

摘 要

卡夫卡是著名的荒诞派作家,同时也是奥地利小有名气的现实主义作家。他的作品具有独创性,以独特的视角展现出人们的孤独、痛苦和绝望,特别是恐惧感和无能为力之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是特定时期的历史产物。本文所分析的《城堡》,就是卡夫卡代表作品之一。在他笔下塑造的人物和情节都扭曲化了,将不符合理性的情节与现实生活对照,突出了精神动荡的时代里,人性的变形和扭曲。这种手法表现了人类在现实和非现实的荒诞环境中所做出的反应,突出了荒诞性的浓厚意味。本文以一个独特角度对卡夫卡《城堡》文本进行细致分析的方式,分别从人物的荒诞性、环境的荒诞性、情节的荒诞性及表现手法四个角度入手,探索卡夫卡作品中的“荒诞”特征。

关键词: 《城堡》 卡夫卡 荒诞派

“Surdus”在拉丁语中是荒诞的意思,人们后来将这个词语形容人和人之间沟通出现障碍或者人与环境不能相适应。《城堡》作为卡夫卡的代表作品之一,极力地表现了荒诞派小说的特点。这本小说的主人公叫做K,是一个简短而又神秘的名字,没有人知道这个简短的名字代表着什么,在我看来像是代表着卡夫卡自己,以小说的形式,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痛苦与无奈。主人公K作为一个陌生人来到具有神秘色彩的村庄,却得不到一点优待。一个异乡人接触着专制统治下的人们,不得不无条件服从权威,面对自己的向往与追求,始终得不到一点希望,像是在诉说着自己内心的孤独与无助的独白,体现着当时现实社会受压迫而无从解脱的现状,是那个时代展现精神风貌的最好的历史产物。

一、作品简介

(一)作品创作的时代背景

奥匈帝国的末期正是卡夫卡生活的“恶”时代。那个时代的布拉格,社会矛盾、阶级矛盾十分严重,帝国经受不住摧残,已经摇摇欲坠了,用“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句话来描述一点都不过分。那时正值西方现代工业文明的繁荣期,在两次世界大战的阴影笼罩之下,滋生了人们恐慌、幻灭的意识型态,不稳定、动荡的社会背景使人们将生活的重心放在了外界的体验上,人类在这个时代中已经不是正常人,而是“非人”了。这个时代的人们无法轻而易举的掌握本该属于自己的命运,从而也就滋生了“异化”的形态。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被金钱、机器操控着,成为了没有灵魂的奴隶。人与人之间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激烈的竞争和互相的猜疑。

卡夫卡作为一个犹太人,在布拉格算是少数民族;卡夫卡从小学习的是德语,生活的地区没有人与他有共同语言;他不完全是奥匈帝国的人,也不属于捷克人;他在世界上犹如一个异乡人。卡夫卡父亲性格刚烈,对唯一的儿子态度粗暴,一直给卡夫卡施加压力,卡夫卡不得不听从他,阴影无处不在的笼罩着卡夫卡。他的作品中也不断地渗透出父子之间的矛盾。他内向孤僻以及他的生存环境压抑,使他将写作当成远离世俗的精神支撑。

(二)卡夫卡的创作风格

通常来说荒诞派的作品都是不具有完整性、也不具有明晰性,环境描写和人物性格也不具有生动性。卡夫卡为了突出小说中蕴含的道理,更好地表达这个世界的荒诞性,他经常采用以下几种艺术表现手法:

一是神秘的象征。

卡夫卡的作品常常被人们当作是象征性的寓言,这是人们对卡夫卡普遍印象,象征手法是卡夫卡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表现手法。神秘的象征贯穿于全文,不是浅显易懂而是晦涩的,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十分耐人寻味。城堡的管理者克拉姆,虽说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可不曾真正出现过人们的视野中,如此神秘的人设就犹如上帝一般,被当做神秘的象征。城堡这个高耸的建筑,始终让人们渴望不可及,象征着圣经里的天堂,如此遥远而神秘。读者在此基础上一步一步深入卡夫卡所设下的圈套之中,读者与主人公K一样,走进了这个小镇,便一同被困在这个牢笼中。

二是真实的荒诞。

卡夫卡的小说从整体来说是荒诞的,何谓真实的荒诞?真实的荒诞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建立在细节描写之上的,是具有真实性的。因为细节描写基于现实,通过生活中的小事产生令人匪夷所思的奇葩事,所以给人荒诞之余还具有真实性。小说中他们矢志不渝地追寻人生意义,不断地向那永远进不去的城堡迈进。这个中心事件表面看起来虽然是荒诞的,但作为中心事件的陪衬品、情节中的其他因素却是真实的。婚房变教室,采石场可以变作刑场,各种各样的场景可以随意变换,除此之外,人们通常会做着与他们职业或者是身份不相符的事情,荒诞性通常是通过人物的行为和情节的反常来表现的。

二、作品的荒诞性分析

(一)神秘莫测的幻境

“村子深深地陷在雪地中。夜色中,厚厚的雾霭笼罩着城堡,看不见一点儿微光,只看见城堡大概的轮廓。K面向村子,站在大路上,他对着头上那一大片虚无又空洞的幻状,凝视了好一会儿。”[1]K第一次来到这座小镇就觉得不对劲,在读者看来显得迷茫和朦胧,不知道作者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整部小说都带朦胧的色彩。

1、梦幻中的迷宫

现实主义作家的创作一直遵循着“按照生活的真实面目来描写生活”的原则, 而现代主义作家卡夫卡他笔下描写的“城堡既可以是虚幻朦胧的, 又是现实存在的, 虽然人们都可以感知到它的存在, 但又不能够真实地看清它”。以下就是对城堡的几处描写:

城堡屹立于山顶之上, 在无尽的黑暗和浓厚的雾霾笼罩中, 什么也看不见, 连丝毫微弱的灯光也没有。

这座山上并没有什么的雪, 一切都自在显露着……K觉得十分失望, 在他看来只是个普通不起眼的小镇;下面聚集密密麻麻的农舍……

K在这儿没有见到丝毫生命的痕迹…… 每次K凝望城堡, 有时他会觉得城堡像是一个人一样……陷入沉思的他会对周围的一切失去兴趣, 他是自由、无拘无束的……[1]

《城堡》给人的感觉是扑朔迷离,不存在原点, 更别说终端, 没有起点,也没有目标,在这里更没有方向感,一切像是行走在巨大的迷宫之中。因为这儿如迷宫一般,所以到处都没有指明方向,你永远都无法看清它的真面目,连前进一步都随时可能落入早已设定好的陷阱当中。屹立在山上的城堡是迷宫的中心,是K一直前进的目标,众所周知城堡拥有着强大无比的权力,不论K想要朝着哪个方向前进,不论是在官员那等他,还是在村民那,他都毫无例外受到阻挠, 像是早已安排好一样会遭受失败。卡夫卡对此表示“目的虽有, 道路却无”,在这个小镇你无法掌握任何东西的,所付出的努力都是徒劳, 因而只能按照早已写好的命运,忍受内定的一切。

2、走不出去的雪原

艾略特《荒原》里的“水”是可以再生的资源, 也是情欲泛滥的根源, 它可以帮助不洁者洗净污秽。卡夫卡的《城堡》也有水的描写,但与《荒原》中的水大有不同, 这儿的水是以雪的形态存在的, 文中水不仅不能拯救人, 反而让社会更加的冷漠, 把希望和生命都抹杀了。K的失败和无助在这冰冷的世界中展现的淋漓尽致,这儿恶劣的气候本就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生存的,K在这儿找不到居住所只能被迫行动,冷漠无情的村民的出现也奠定的K的结局。K在村里的遭遇和在冰雪之原的环境是一样的,都如此冰冷“没人愿意帮助他,也不会有人给他一个容身之所,大家都想赶走他;但偶尔也会有人害怕K带来麻烦,迫不得已去帮助他。”[2]陷入雪原的K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无亲无友的他非常需要别人的援助。

这满地冰雪看起来只阻碍了异乡人K,对城堡的村民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 城堡的雪就像一个偷窥器,无论K走到哪儿,都在它的监视范围内。《城堡》中没有精雕细刻的图案, 卡夫卡简化的环境描写,达到了超越时空的普遍性, 产生了小说的象征意蕴。

(二)人物的荒诞性

1、无家可归的异乡人——K

(1)K来历不明

主人公K在小说中初到小镇,就进入了城堡控制的势力之中。他的名字用简简单单的英文字母K代替,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是哪个国家的人。同时文章中对他的背景、性格也是一片模糊,唯一能知道的是施瓦策通话中对K的简单描述:“K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衣衫破烂,相貌平平,有着一根独特的拐杖,他正睡在草堆上,枕着一个小背包”。[1]小说中没有对K进行大篇幅的描写,连他的长相描述都是模糊的,只知道他的目的是进入城堡。这个角色的名字就像一个抽象的符号十分简单。可以说,K是无意间被卷入了这个扭曲的时空里,迫不得已变成了这个村庄的一部分。

(2)K历尽千辛,只为进入城堡

“我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地方,难道我什么都不能做吗?”[1]K也曾生活中世俗中,有自己的家乡和老婆孩子,来到小镇后他就再也没有打算回家。“这世界非我家”是基督教里的一首诗,K在这个村庄里就是如此,每个人都对他有敌意,甚至怀疑他远离他,但无论如何K从未有离开的念头,尽管他得不到村民的认可,也得不到进入城堡的机会,更得不到进入到城堡中见上克拉姆一面。

K与他原来的故乡断开了联系,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虽然他在这儿遭受不友好的对待,但对进入城堡的信念没有一丝动摇,因为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呼唤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不要放弃,眼前的挫折是无法打倒他的。引诱他不停向前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城堡的邀请,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然而这邀请却依然保持鲜活。K接受了一直等待着他的邀请,他也知道这是历史长河中不会改变的决定,为了城堡的邀请,他决定抛弃故乡的一切。

(3)K为了见克拉姆,勾引他的情妇

《城堡》中有一个重要的女性——弗里达,她是饭店酒吧间的女佣,是城堡最高统治者克拉姆的情妇,村民们都对她十分敬畏,仿似对待城堡的官员一般。她的行为动作时常透露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十分的得意和骄傲。她处处散发出的自负,使K与她见面后就坚信这个女人可以帮助实现梦想(进入城堡)。于是K便想要勾引弗里达,把弗里达从克拉姆身边抢走,并用与弗里达结婚为由不惜代价只为靠近克拉姆,得知K的意图后,弗里达承认这件事她帮不上忙,她只是棋盘里的一个小卒子,K出现以后她也就失宠了。K并没有成功地引起克拉姆的注意,弗里达就犹如一颗棋子,任他人摆布,K的计划没能使他靠近城堡,哪怕只是一点点。

2、至高无上的神秘人物——克拉姆

克拉姆拥有着无边的权力,任何人都崇拜他、爱慕他,是人人都敬畏的精神领袖。

(1)人们对于克拉姆各执一词

克拉姆很少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人们对他的描述也是各不相同,城堡中的克拉姆和村里出现的克拉姆也不完全相同。究竟哪一种说法才是真正的克拉姆呢,就不为人所知了。但所有人一致认为:他一直穿着高贵的燕尾晨服。

克拉姆对于K有着强大的吸引力,越是无法亲自见上一面便越是让人好奇,越是遮盖便越产生强烈的诱惑,刺激揭露真面目的欲望。K通过弗里达的指引,通过门上的小洞看见了克拉姆。小孔看到的仅仅是克拉姆的轮廓,老板娘也告诉K,他看到的不一定是真正的克拉姆——“凭你的本事还不足以看到克拉姆。”[2]这个简单的轮廓勾起了K的无限想象,克拉姆的神秘使得人们对他的外貌的各种不一的说法。

每个人看待世间万物的眼光都不同,因而他们心中的克拉姆都形态不一,但都认为自己心中的克拉姆就是符合现实的,由此折射出村民们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合乎常理的。

换一个角度说:人们心中的欲望都是一团烟雾。所以,他们心中的克拉姆是虚幻的,是不实在的。克拉姆的神秘告诉我们:他不会轻而易举的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无论从哪个角度,无论在哪个地方,人们都无法看清真正的克拉姆。

(2)克拉姆不愿待见K

克拉姆犹如神明一般,高高在上。K多次靠近克拉姆,犹如面前只隔了一层纱,只要掀开这层纱,就能见到期待已久的人。但克拉姆就好像上帝一般,早已知道K在等他,于是便化作泡影匆匆地消失离开了,自从那以后克拉姆更加神出鬼没,就像跟K玩躲猫猫似的,不让K发现他。例如K在旅馆等克拉姆:

K在雪中走了很久来到宾馆,他不愿放弃,期待能够真正看见克拉姆,这时有个女招待来跟他说,别再等了他已经要离开宾馆了,我们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雪橇。K知道后便立马来到院子守住雪橇,在外头喝着白兰地耐心地等他。跟往常一样,宾馆里出来了一位先生,他跟K说:“无论你走不走,克拉姆都不会轻而易举地被你遇见。”[2]然而每当K一离开,周边人的举止神态中就可以知道克拉姆马上要离开了。那位先生告诉K他就是克拉姆的秘书摩麦斯,他出示了一份调查表,告诉K如果想要接近克拉姆就要接受他的严格审查,K无法忍受这种审问,他便告别了那位秘书。

想接近克拉姆就要先接受审查,克拉姆对于K这种小人物怀有这么细的态度,不禁令人惊叹。

3、滑稽搞笑的小丑——两个助手

K还没有正式成为土地测量员时,城堡就给他安排了两个助手。这两个助手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有点憨憨的,还经常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给K带来不少麻烦。K对这两个助手很不耐烦,甚至想赶走他们。这两个人表面上是他的助手,实际上倒不如说是“绊脚石”。滑稽搞笑的两个人,给小说增添了喜剧色彩。

小说中有不少对助手的描写:他们在文件堆里乱翻,一个在拿着文件认真阅读时,另一个就会捣蛋把文件抢走;他们像两个顽皮的小孩子,看东西的时候把手放在眼前当作望远镜;他们都留着胡子,会比较谁的胡子更长一些;在课室里睡觉被发现了,没有穿衣服只从毛毯露出两颗脑袋,孩子们看见了哈哈大笑;当K睡觉时他们喜欢躲进他的被窝,把K吓一大跳等等,这些场景使生硬的文本变妙趣横生。

文本的戏谑可以从语言和情节中看出,在助手们身上表现的,也是一场荒诞剧的局面。两个助手是一个整体,就像连体婴儿。但他们之间不存在对话,尽管他们经常脸贴着脸,手挽着手十分融洽的样子。米兰·昆德拉说:“两个助手是卡夫卡幻想之境中最神奇的地方,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两个助手的令人惊叹不已,有着十分深刻的意义。”[4]

就如卡夫卡本人,他喜爱孤独,但又害怕陷入孤独之中,每个人在现实中都需要这些滑稽的角色来给生活调味。生活中加点甜是卡夫卡内心深处的一抹阳光,他劝诫读者,不要用世俗功利的目光看待这本书,不然读者就会置身其中变成了功利性的K,而无法读懂文本这座“城堡”。

4、虚无的社会群体——官员与村民

(1)官员的虚无

小说中不缺乏对官员的描写,这些官员同样是虚无的。在这整本小说中,K没有与那位地位高的官员沟通过,他曾近距离的接触过的高级官员只是两个小小的秘书。威斯特伯爵他更加不可能见过,就连克拉姆见他一面也是难于上青天。小说中的确有描写过官员,我们不能说他们是虚构的,相反,官员们确实生活中威严的城堡中,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官员形象存在于每个村民心中,然而每个村民对于官员的想象也是各不相同。于是,这些终日在城堡中忙碌的官员也成为了神秘的人群。一方面,他们终日在城堡里忙碌,偶尔也到村子里出访。另一方面,他们行踪隐秘神龙见首不见尾,村民们即使在路上与他们相遇也未必能认出他们就是来自于城堡的官员,他们同样虚无的存在于社会之中。

村民的虚无与城堡中的官员相似,村民们也是虚无的群体。K来到村子以后,就引起了许多村民的注意,他们不停地围着K,对K是十分好奇的。包括女招待弗丽达的追随、饭店老板娘耐心的教育、奥尔咖不停地诉说,都体现村民们是实实在在的人物。K在村子里面轻而易举地就能见到任何他想见到的村民,哪怕许多村民都不想看见K。表面看起来村民们没有任何异常,但果真是如此吗?

在小说中不难发现,村民们地工作都奇奇怪怪。当然,不是说村民们干着贪赃枉法的事情,相反,他们的工作都很寻常大众,有种田的农民,有开旅店的夫妇、有当女招待的、有靠修鞋为生的等等。这些人的工作都普通至极,但他们却时常“不务正业”?作为农民,他的本职必定是种田了,但他的注意力却时常放在了K的身上,而轻视自己的工作。经营旅店必定是要以顾客为上帝了,可饭店的老板娘不惜浪费时间与K辩论,也不顾等着吃饭的客人,还有另一家旅店的老板娘把显摆她的服饰放在第一位。女招待——弗里达的工作就更令人讶异了,她作为一个女招待竟是克拉姆的情妇,除了当情妇外,她只要拿着鞭子管理乱糟糟的侍从就行了。村民们对待职业的行为像极了夜晚的黑色浓雾,围绕着整个村子。

(三)情节荒诞异常

1.城堡的存在是荒谬的

在人们的印象之中,城堡应该是光鲜靓丽,富丽堂皇的,而《城堡》中的城堡却是衰败的,杂乱无章的。小说中有许多对城堡的外观描写:

它既不是复古怀旧的建筑,更不是新颖的宫殿,看起来更像是横七竖八的破旧建筑,许多大大小小的建筑物连在一起,有的是一层,有的是两层。如果不告诉K这是城堡的话,或许K会把它当成遗弃的废墟。着眼所见有一个塔直冲云天,由于无法进入城堡,因此那是教堂还是住宅,根本无从得知。乌鸦一圈又一圈的围着这个塔尖在嬉戏玩耍。[3]

他离城堡更近一些时,不禁失落了;看起来这只是古老的建筑群,下面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村舍,与别处的城堡毫无可比之处,唯一值得关注的就是城堡的外壁是石头构造的,但这外观也被风蚀了,看起来并不美观。

在K的眼里只是个破败的城堡,外观暗淡内里死气沉沉。无法想象到这竟是村子的最高级的建筑了,底下的村民对城堡毕恭毕敬,就像盲目崇拜一样,只有为数不多的村民能与城堡称得上有关系,偶尔也会有官员来到村子走访,但都行动迅速、戒备森严,只有少数人有幸见过官员们的真容。城堡因而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虚伪的城堡渴望更多的人能接近它,但却不把这种想法表现出来,它假装自己是如此高冷和抗拒外人,内心却渴望人们来探索、追寻它。但永远不给人们机会,将他们拒之门外,利用人们的拥护来获得最大的虚荣。真正的城堡到底是什么?它的四周有高大的围墙,只有官员才能随意出入,平民百姓是无法准许进入的。K作为一个外人也同样无法进入,所以也不能给城堡外的“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靠村民们的主观臆断或者夸大想象,城堡在每个人心中建立了模糊虚幻的形象。生活在城堡的官员们不会轻易揭开这神秘的面纱,这神秘的面纱也给他们带来了高人一等的虚荣。城堡内的人守口如瓶,城堡外的人非黑即白,城堡内到底是什么,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

2.城堡可望不可及

城堡对于K来说是极富有吸引力的,以至于他抛弃自己的家乡一直待在小镇上,只为努力地向城堡靠近。书中他曾无数次的尝试靠近城堡:

他又走了起来,可是路实在是太长了。眼前这条路看似是通向城堡的,实则通向另一个地方,路的方向是朝着城堡,可路的尽头却不是抵达城堡,这设计毫无破绽,巧妙地拐向另一个地方,他始终没有靠近城堡哪怕一点点。这条路每次转弯,K都希望能靠近城堡,靠着这个信念,他才有走下去的耐心。这时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但他一点也不愿意离开。这条路比寻常的路都要长,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走在荒无人烟的路上,屋顶上,玻璃上,树上到处都是白皑皑的积雪,实在是无趣——他最终还是逃离了这个没有边际的路,来到了一条小巷里。这儿雪比大路上的雪还深,他使了浑身力气才艰难的把脚从雪地拔了出来,这些动作十分的累,他已经满头大汗了。他立马就停下来,不愿意往前走多一步了。[3]

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之功,抬头一望,虽然渴望已久的城堡就在眼前,但就是找不到路,没有人能告诉他路该怎么走,这一切看起来并不像是现实世界,而是卡夫卡在夜晚的梦境中四处游荡幻想出来的世界。

3.与城堡相关的事物都是尊贵的象征

城堡的存在总是若隐若现,任何想进入城堡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狂妄的。城堡在人们心中是高贵、神圣的象征,但凡能与城堡扯上关系的人或事都显得十分尊贵。以旅店的老板娘为例子:

人老珠黄的客栈老板娘很怀念她年轻的时候,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曾有克拉姆的征召,在外人听起来是无聊的际遇,简单的一张照片、一顶睡帽和一床地毯,就是克拉姆留下的物品证据。实际上克拉姆是否真的召唤过她,这些物品是不是克拉姆留下的都没人知道。那三件看似普通的物品在老板娘漫长的生命中,像是暗夜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她狭小而简陋的心灵。那时候的她有着远大的理想,有着干不完的冲劲,有着满满的活力,认为自己是高贵的,曾接受过克拉姆的征召,这简单的三个物件就直接概括了她生活中的幸福,她如视珍宝一样守护着这三件物品,满怀期待下一次征召的来临,她自我感觉幸福,但在外人看来却是悲哀、孤独地度过二十余载。她将弗丽达视作她的继任人,对她宠爱有加,因为她能和克拉姆扯上联系,所以老板娘对弗里达如同对待那三个物品一样,总怕爱怜不够。

村民们极力维护这座城堡的荣誉,当对内情绪高涨时就会对外产生排斥,K作为一个外来人闯进了村子,并总想着进入城堡,在村民看来也是不可理喻的。

三、荒诞性的表现手法

(一)象征

城堡是一个象征。那么它究竟象征什么呢?

1、城堡象征虚幻

虚无缥缈,朦朦胧胧,就像是面前蒙着一层纱。《城堡》中描写的人物和事情发展没有一个稳定的说法,他们既没有典型环境特征,也谈不上是典型的人物性格,但细节描写所透露的真实性依然值得赞叹。

K为了进入城堡而努力象征了日常生活中人们为了理想不断追求,K无法进入城堡的失败结局是卡夫卡厌世的产物,是他对自己的存在、对社会的价值的否定,整本小说都穿着失望和痛苦的意蕴。

卡夫卡生前这种悲观厌世的情绪得不到世人所理解,没有人真正懂他。因此在《城堡》中,他一遍又一遍的以冷峻尖锐的笔调阐述了对生活的绝望和挣扎,揭示城堡与现实世界一样都是虚幻飘渺的。

2、城堡象征每个人心中的阴暗面

每个人都极力掩盖自己,害怕被人看透。那些对于自己都不愿见到的自己——“我绝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不能成为这样的人”的记忆,就被意识压抑成了shadow。“城堡”也蕴含着这样一种意象,它象征着每个人内心中那难以窥见的阴暗面。原型寓居个体和shadow没有意识,很难透过这种意识来理解本质,介入意象来了解是最好的方法。在《城堡》中,外边的人难以进入城堡窥得一见,内部的人对外面的世界毫不关心。二者是矛盾的,无论如何我们就算使劲力气,理性与无意识是无法进行正常沟通,意识和无意识之间是相互对立的,K,无论使用什么手段,用那些现实的手段也不能帮助他进入城堡。这是卡夫卡从小说一开始就设定好了的。

(二)暗喻

卡夫卡叙事方式不同常人,表面直陈其事的文风和布满通篇迷团与不正常事件的故事都给读者带来了疑惑,然而这一切都是隐晦的,就好似K一开始进入村子时那浓浓的雾霭。

当时欧洲XX黑暗腐朽在社会层面没有发挥关键作用,城堡代表着高效运行的行政系统。安徒生说过,那个黑暗的时代,教堂上的大钟就像黑暗的XX,在外界的我们是看不见里面怎么运行的,但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选择相信它。今日的社会,XX虽然还是像一个钟,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古老的大钟了,而是精密运行的机械表,它是怎么运行的我们一清二楚,因而我们有权力去质疑它。反观现在的XX,只是表面看起来精密罢了,原理上无可厚非说它是对的,但在报时这件事情上,可以说依旧和以往的XX一样不靠谱,情况可能更加严重。[5]

卡夫卡紧抓现代社会这样一个重要特征:将《城堡》暗喻成一个巨型又无能官僚机构,在旧时代中,社会机构得以正常运行是依赖于仪式树立权威的,一个拥有实权的统治者足以代表这个社会机构,这个社会机构会通过公众场合来树立权威。无论是奖赏还是惩罚,都会公布于世。如果要惩罚犯人,会在犯人登上绞刑架后,套上绞绳,众目睽睽下接受惩罚。而现代社会,惩罚会在私人地域中进行,就如《审判》中的约瑟夫K。在这本书里,这些有官位的人不过是虚假的存在,克拉姆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真正管理事务的是里面的经理、秘书。他名义上是统治者,就像现代社会英国女王一样,手中没有实权,他所能够做的就是如神明一般,欣然接受村民们的爱戴和敬畏。

四、作品与现实的联系

(一)“进不去的城堡”是现实的体现

卡夫卡生活在奥匈帝国动荡不安的年代,这个国家不断地压制这自由和平等,还大肆侵略别的国家,这使得民族矛盾日趋加深。

卡夫卡他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不愿随波逐流。他不愿加入其他帮会,也不愿抛弃母语去学习德语,更不愿像父亲一样做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想做的是成为一个作家,他想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不融入世俗的他在他人看来像是一个怪物,沙漠中逆行的骆驼总是孤独的,没有人能懂他。在这个世界上,他像一个陌生人。[4]

卡夫卡在社会这个狭缝中,艰难的长出了稚嫩的芽,这个黑暗的现实社会给他带来了阻碍,家庭一直压迫着他,他能做的只不过是简单的事,命运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他无力改变任何东西。在父亲面前,他是自己笔下的K,不经意建就会被无视。社会的狭缝实在是太窄了,他通过夹缝中显露的那双忧郁、深邃、惧怕这个世界,用害怕受伤的眼睛去洞悉外面世界的一切,他看到的那个从未真切出现过的、诡秘的、奇妙的世界被生动深刻的诉诸于笔端,读者或惊讶那个虚幻荒诞的世界不可言喻,或惊讶于卡夫卡想象的天马行空,或惊讶于文本自身表达的庞杂性和多义。

(二)进不去“城堡”的卡夫卡

在我看来,《城堡》是卡夫卡的缩影。卡夫卡的童年里,家境富裕无忧无虑。随着他的成长,对文学越来越偏执扭曲,程度也随之不断加深。对卡夫卡而言,外界就是《城堡》中的生活聚落,而他就像是无法融入其中的外乡人K。他经过不断努力,意图进入城堡中,与他们相融合。事实上,外界对卡夫卡来说是一座永远进不去的城堡,两者之间的界限是难以突破的,就像文中的K到死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对卡夫卡而言,现实也像一座永远进不去的城堡,无法融入现实社会的他最终也放弃了婚约,选择了独自一个创作。他对于写作的疯狂热爱程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深读他的短篇小说,不难发觉,孤独是他创作灵感的源泉,而他作品正是为了表达他的孤独。卡夫卡自我封闭的心理,也同样像一座自我封闭的城堡,外乡人K不是单独的一个人,而是许多想要探寻卡夫卡内心奥秘的人。最终,他们的尝试都失败了。

(三)父亲是“恐怖的阴影”

父亲是一个商人,他关注于自己的生意,母亲也跟随着父亲在外经商,这使得卡夫卡自幼得不到充足的爱。父亲对他严肃冷酷,限制着他的行动,还不时得打击他,卡夫卡心里便对父亲埋下了怨恨。从童年起便形成了叛逆,自尊心强,内向的性格。卡夫卡在《致父亲的信》中写道: “书中有许多父亲存在的痕迹,有很多想说的话都无法亲口说出来”[3],父亲和卡夫卡之间的矛盾一直是他内心深处的无法抹去的阴影,他将无法融入这个社会归因于他的父亲给他的阴影。卡夫卡的创作或生活,父亲都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城堡》是卡夫卡未完成的长篇小说,与他创作的其他小说不同,《城堡》没有他常塑造的鲜明强势的父亲形象,取代的是“城堡”这个意象以及“城堡”权力的化身的克拉姆形象。无论是克拉姆还是城堡,卡夫卡对他们的描写都是符号化的、朦胧的。“山冈之上有一座城堡,在黑暗和浓雾的笼罩下,什么都看不见,连一丝微弱的灯光也没有。”典型的荒诞环境下,卡夫卡和K没有任何距离感,我们不难发现小说的开头暗示了K的未来。村子的人十分敬畏克拉姆,虽然真正见过克拉姆的人不多,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克拉姆的形象,人们根据道听途说,在心里建立了一个权贵统治者形象。也许卡夫卡可能也想弄清楚“城堡”到底想对我们干什么?可他也没有找到答案,城堡除了给我们带来冰冷,还在我们的内心世界种下了深深的恐惧。

结语

本文由多个角度探讨了《城堡》,从作品描写的典型环境和场景变换、人物情节的叙述以及主题虚无等方面,展现了卡夫卡作品中独有的“荒诞”特征。他透过真实的世界表达世界的荒诞,以人物的反常态显现虚无,利用理性的方式来表达世界的非理性,他独特的写作风格“卡夫卡式荒诞”给世界文学史添上下了浓墨重彩的光辉印记,卡夫卡用极具反讽的作品作为一把强而有力的利剑,直接冲击了西方资本主义世界里不为人所知了的荒诞社会人生。

参考文献:

[1]卡夫卡著《卡夫卡文集·城堡》,汤永宽译,武汉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1页.

[2]残雪著《心灵的城堡—理解卡夫卡》,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276页.

[3]马克斯·勃罗德著《卡夫卡传》,叶廷芳、黎奇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174页.

[4]米兰·昆德拉著《小说的艺术》,唐晓渡译,作家出版社1993年版,第159页.

[5]杨仁敬:《X后现代派小说论》, 青岛出版社2003年版,第38页.

一座永远进不去的城堡——浅析卡夫卡《城堡》的荒诞性

一座永远进不去的城堡——浅析卡夫卡《城堡》的荒诞性

价格 ¥5.50 发布时间 2023年3月15日
已付费?登录刷新
下载提示:

1、如文档侵犯商业秘密、侵犯著作权、侵犯人身权等,请点击“文章版权申述”(推荐),也可以打举报电话:18735597641(电话支持时间:9:00-18:30)。

2、网站文档一经付费(服务费),不意味着购买了该文档的版权,仅供个人/单位学习、研究之用,不得用于商业用途,未经授权,严禁复制、发行、汇编、翻译或者网络传播等,侵权必究。

3、本站所有内容均由合作方或网友投稿,本站不对文档的完整性、权威性及其观点立场正确性做任何保证或承诺!文档内容仅供研究参考,付费前请自行鉴别。如您付费,意味着您自己接受本站规则且自行承担风险,本站不退款、不进行额外附加服务。

原创文章,作者:打字小能手,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447766.cn/chachong/116876.html,

Like (0)
打字小能手的头像打字小能手游客
Previous 2023年3月15日
Next 2023年3月15日

相关推荐

My title page cont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