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汉国传奇》女性形象解读

摘要

相比于南粤小王国南越国，被正史承认的南汉国却不为大多世人所知，而如今关于南汉国的研究资料屈指可数，反映南汉国历史的文艺作品更是一片空白，《南汉国传奇》展示的是南汉国朝廷政绩乏善可陈，统治者荒淫无度，宦官只手遮天，百姓贫苦不堪。《南汉国传奇》为现代人研究南汉国历史提供了材料，而通过研究《南汉国传奇》中的女性形象去探究南汉国的历史与文化，探索岭南文化，从而引发思考、获得启迪，这是研究《南汉国传奇》的根本目的，同时也一定程度的填补了南汉国这段历史的空白。

关键词:南汉国传奇女性形象文学意义

《南汉国传奇》选取南汉国覆灭前夕宦官当道的一段历史，书中呈现的是以南汉后主刘鋹、宦官龚澄枢、陈延寿、郭崇岳等人为首的荒淫王朝，南汉后主庸懦无能、暴虐无道、荒淫无度，喜用剜眼割舌、剥人头皮、烘炙水浸、搏象斗虎、蛇窟水牢等酷刑，刘鋹色欲口味之重，有窥交之癖，祸害甚多闺阁少女。处于这样金钱至上、宦官当道的荒唐时代，在道路以目的社会气氛下，书中南汉女性的命运多舛，人物形象各异。

一、各擅其美的女性群象

在《南汉国传奇》中，有这样一群女性，她们各擅其美，向读者展示她们珍贵的品质。她们善良、纯真、聪慧勇敢、可喜可爱、美丽而不脆弱、重情重义，她们为爱守护、为人生抗争到底，不惧一切，哪怕失去生命；在跌宕的命运当中，她们永远不为命运所折服，不向恶势力低头，不断地成长与觉醒，保持真我，即使身处南汉国这样荒唐、悲哀的时世，也能勇敢追求幸福生活，让读者看到女性的真善美。

（一）刚柔相济的素馨

女主人公素馨就是这样的女性形象，素馨知书达礼，大家闺秀，却也不失活泼朝气，既会弹琵琶、依谱填词，也会爬树淘雀摘果、下水抓鱼摸虾。她孝顺，尽管自己是父亲的养女，也在父亲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父亲，甚至亲自上山采药给父亲煎药。她善解人意，在父亲为好友钟允章被逮下狱郁郁不乐时，逗父亲开怀。素馨与哥哥的感情也着实令人羡慕，一起玩耍在屋前的田野，屋后的山岗，在老樟树前捏泥人。她与母亲一样的深明大义，素馨并不阻止丈夫（哥哥）胡琏去险恶的内府拯救钟允章，只是一边理解胡琏，一边默默承受相思忧虑之苦。

素馨有人性觉醒的改变，她突破自小建立起来的强大的心理定势，与青梅竹马的哥哥胡琏成婚，战胜所谓的文化。在母亲纵火自焚、师父壮烈死去之后，素馨也以为丈夫胡琏被奸人害死时，素馨收起女儿娇气，连诗性词情也掖藏起来，毅然选择返岭入都，发誓亲自报这血海深仇。尽管复仇之路是吃苦受罪之路，吃又冷又硬又咸的干饭团，走路走的脚起泡，疼痛得钻心。但她仍然不放弃复仇，为刺杀陈延寿不惜身陷虎穴，以自己为饵，可见其勇敢坚强。在被家奴田福挟持时，为保钟允章，抢剑欲自戕，可见其是一个无畏生死的烈姑娘。素馨更是重情重义，大义凛然。当栀子想要代替自己以献孟尝之珠为由刺杀陈延寿时，悄悄在抓阄时做手脚，让栀子留下。素馨隐忍强韧，为救被陈延寿抓住的栀子，选择屈嫁于马行远。素馨这样做也并不是没志节，只是走投无路，在婚前素馨便向马行远表明同他成婚，只是有求于他，而毫无男女之情，在与马行远发生肌肤之亲时，她更是被可耻的背叛与罪恶所折磨，日益怅惘。她没有亵渎了自己珍惜的爱情，而是把这份爱永远藏在心中，将心填的满满。后来重遇胡琏，素馨没有选择与胡琏破镜重圆，一方面她觉得有愧于胡琏，一方面是她不想失信于马行远。

在南汉覆灭后，马行远遇难后，素馨竟去法性寺削发出家为尼。尽管胡琏苦苦哀求，不在意素馨再嫁一节，素馨也还是不与胡琏相聚重逢。有人会不解素馨为何要如此，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得以重见胡琏，柳暗花明之后为什么不和胡琏重新在一起，得个好的结局。我认为这是素馨这一人物形象最为光辉的一处，在风雨飘摇的朝代，在经历了丫头栀子的破相、亲人的离世、奸人的残害之后，素馨早已看开世间的情情爱爱，放下情爱的执着。并且素馨认为胡琏不小心失落的那一块自己亲手绣字的词帕，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上是一种天意，天意让她最终不能和胡琏相守到老，我认为素馨最后只愿胡琏余生安好，找一个像她一样爱他的女子度过余生，而她觉得这个女子是胡琏身边的鳗娘，而不是自己。这是一种转变，古代女人多以爱情、丈夫、家庭为天，而素馨最后却选择放开，选择同栀子一起清心寡欲的、平平静静的在寺庙度过后半生。

（二）乐观坚强的栀子

栀子的人物形象更是一个可亲可爱的女子，在她身上可以感受到岭南女子的直率不拘泥的性格特点，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能从栀子身上体会到岭南的人文风情。栀子善良勤快、直肠直肚、善解人意、机灵勇敢、时而调皮搞怪。栀子虽是胡宾王府的丫头，可是她一点也没有家奴的影子，在胡宾王以为胡琏想成婚的对象是栀子时，栀子也敢直接对生病的胡宾王说病得脑子烧坏了，可见她没有强烈的等级观念。

当素馨因生父的罪名不敢与胡琏表明自己的爱意时，栀子毫不留情的直接数落素馨忸忸怩怩、表里不一。栀子生性调皮、古灵精怪。她故意让胡琏装冷，以退为进，不理会素馨，想惩罚素馨心口不一、扭扭捏捏的毛病，其实栀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想让素馨直面自己的真实情感。栀子在骑田岭客店整蛊偷懒的小二；在一品烧鹅店佯装与高节有关系，戏弄宰客的老板。她机智聪明，在家奴田福以素馨的性命威胁钟允章自杀时，她与钟允章不谋而合，一同演戏给田福看，拖延时间。

大大咧咧的栀子亦重情重义、勇敢无畏。她毅然决然地代替素馨当做诱饵，去刺杀陈延寿。栀子为刺杀陈延寿，在大街上表演引人注目时，更是机灵万分，唬得高节带其去向陈延寿献珠。栀子乐观坚强，在被捕获救后，伤痕累累，失去左眼，连脸也破相了，在失去左眼后为安慰素馨，便自嘲像北香市茶馆的独眼跑堂一样，鬼见愁，这才让素馨不再担心。这样的栀子反而让人更加心疼，让人愈发能感受到南汉国给百姓带来的厄运与痛苦。

（三）天真烂漫的鳗娘

鳗娘是一个典型的疍女，善良单纯、活泼可爱、直率强势、具有自我意识。自主地掌握自己的婚姻，连父亲都不能干涉。在和父亲一起演戏合谋将胡琏的财物偷去后，发现是不同寻常的孟尝之珠，便归还给胡琏，鳗娘定是考虑到这珠子有急用的，再加上胡琏误以为鳗娘不会游泳，下水去救她，胡琏的善良也感染了她，所以将珠子归还给胡琏，可见其善良。鳗娘说的言语，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完全不避讳什么，可见其直率。比如在还珠给胡琏时，直接承认她与父亲就是想偷他东西。她单纯，在屠将爷面前投石子时，不料投石子的结果不如意，便直说“怎会这样？怎会这样？莫不将爷怪我移他，颠他？”[1]，她大可在胡琏面前满口胡诌，骗他是神灵安排她俩要成双百年，可鳗娘实打实说，单纯的可爱迷人，这应该也是胡琏对她生出爱意的原因之一吧。

鳗娘既洒脱，也专情倔强。在初遇胡琏时，她便喜欢胡琏，可鳗娘很清楚明白他们之间没有缘分，不会在一起，所以她在归还孟尝之珠时，对胡琏说“没来由撩得鳗娘心乱如麻，你走，走的远远的，别让鳗娘再看到”[2]。敢爱敢恨的她在重新遇见生命垂危的胡琏时，她又坚信这是屠将爷（疍人信奉的神灵）的安排，倔强地跟在胡琏身边。她坚强隐忍，疍人在水上被官船围堵，父亲为救鳗娘牺牲后，鳗娘竭力压制悲伤，依旧伶俐地照顾胡琏，为逃离的疍人料理饮食。鳗娘如水的柔情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使得胡琏对她生出爱意，最终同胡琏一起回韶州。

（四）大爱大勇的胡夫人

胡宾王之妻胡夫人虽是千金小姐，但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在家里的女仆无暇时，胡夫人会亲操厨馔、亲持箕帚，丝毫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胡夫人面如满月，形似观音，有观音菩萨的心肠。胡夫人是一个大爱大勇的女性人物形象。

胡夫人的大爱体现在她对素馨与栀子身上。素馨的生父被刘鋹杀害之后，胡宾王将四岁的素馨收为义女，而胡夫人更是将养女素馨当亲生女儿一般养育，给素馨的爱毫不少于亲生儿子胡琏，让素馨读诗书、学乐器，胡宾王也亲自管素馨和胡琏这一对儿女的功课。胡宾王夫妇更是为了素馨的婚事发愁，不舍得把女儿嫁掉，可见胡宾王夫妇是真的很爱素馨。胡夫人对待栀子也是平等，栀子自小父母双亡，十二岁就去了胡宾王府上当丫头，但是胡夫人让栀子同大家一起同桌吃饭，同素馨一样穿衣穿鞋，做错事情也耐心教导她，顽皮了也一样地慈爱地笑她，并不把栀子当做仆人一样对待，反而更像是在抚养另外一个女儿。

胡夫人的大勇表现在陈延寿带兵去云门山杀害胡家的时候，亦柔亦刚，勇敢无畏。胡夫人听闻儿子胡琏被奸人所害已经死去，丈夫又病逝，胡夫人也不愿离开云门山去逃亡，因为丈夫葬在此处，她誓死要与丈夫同在，决意要同丈夫和儿子一块离去，便放火烧毁住处，纵火自焚，与木楼一同化为灰烬，真正地与丈夫永远在一起了。

二、荒唐时世的女性牺牲品历史上宦官擅权，与王室骄奢成正比。东汉、唐、明皆是。而五代十国时期的南汉国可谓又一极端的典型案例[3]。皇帝昏庸无能、忠臣被压制、宦官肆意妄为，百姓饱受饥饿、贫穷的煎熬，水深火热。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当时的少男少女们都沦为荒唐时世的牺牲品，男的为权而死，甚至失去人性；女的为情所伤，甚至付出性命。在这荒唐的时世，所有人都无法逃避悲惨的命运，无法抗争，最终成为这荒唐时代的牺牲品。

（一）抗争失败的瑞香

《南汉国传奇》中的南汉后主刘鋹自小有窥交之癖，在三十有余，四十不足的这几年更是发展到登峰造极，又因其罹患严重性无能，吃壮阳补药吃到功能丧尽，没了功能，欲火更是交织炙热，肉欲被强烈的心瘾所置换，要以观替身鏖战聊以自慰，要经常观看群交比赛，从御林军中千挑万拣出的一个或几个壮猛战士穿着滚龙袍来当做刘鋹的替身，若替身持久力逊于他人，便诛无赦，若刘鋹看到自己的替身淘汰其他猛男，愈战愈勇，身下女子凄楚呻吟至死时，便手舞足蹈，内心快感喷涌。刘鋹不但十分重视自己的替身，还重视供替身蹂躏的女子，必须是小于十八的处子，且要特别白皙者。故下皇昭，民间暂停处子婚配，御林军定期收集符合条件的女子供皇帝观看群交比赛[4]。

书中人物瑞香就是群交比赛的不幸女子之一。十六岁的瑞香本许给邻里车铺小掌柜杰仔，瑞香白如脂，清如莲；杰仔轻灵活脱，朝气蓬勃，两人情投意合，是桩好婚姻。为躲避御林军的搜查，瑞香被主人公胡琏带入阉人郭崇岳府上，不料被郭崇岳二弟郭东岳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地娶去当妾室，以致瑞香未婚夫杰仔向阉人陈延寿的手下道出瑞香比鹅毛雪团还要白的事实，陈延寿一向视郭崇岳为眼中钉，便将此事向皇帝抖出。瑞香就这样被暴露了，被抓去参与群交比赛。受辱后，瑞香在游行六市前投于马车之下，身体被帝辇滚过，被脚步迈过，却也捡回一条性命，被羞耻和绝望折磨的瑞香再次选择自残，以头撞墙昏睡过去。幸而杰仔不嫌弃瑞香，爱她之深切，在其娘和胡琏的帮助下，带着神志不清的瑞香逃离。最后南汉覆灭时，他们回到老家生活，可她依然是傻甜傻甜的。

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时代，男子的命运尚不可自主，何况区区女子。瑞香的结局看起来好似是不幸中的大幸，可细细分析，瑞香之前这么爱杰仔，为什么要答应做郭东岳的妾，为什么要变心，没有始终如一地坚持自己的爱情。瑞香这样的结局与人物形象的转变更令人唏嘘与同情，在看不到出路的日子，在环境一变的时候，什么信誓旦旦，什么情比金坚，都经不起考验。小家闺女的瑞香以前只待在染料气味熏屋的家里，哪见过郭府那种泼天的富贵，熏天势焰，再加上看不到和杰仔的爱情出路而情绪低落，变得脆弱易于被征服，瑞香就这样慢慢变心了。不是瑞香善变，亦不是她贪图荣华富贵，而确实处身于这样的时代，是像瑞香这样的底层女子所不能改变的，无力抵抗的。群交比赛受辱后被放出的女子，订过婚的必遭退婚，生在有头有脸或爱面子之家则被家族驱逐，最后上吊、投河、自刎等等，没被驱逐者也多自寻短见。刘鋹荒淫无度、官吏无作为，像瑞香这样的底层女子生在南汉朝，也是凄凉悲哀。

（二）为爱而亡的大燕

千娇百媚、多才多艺的青楼女子大燕与阉割自己谋仕途的高节的爱情故事也是悲惨。大燕对高节死心塌地，天真地以为高节会放弃仕途，带她回故乡循州，用花红大轿子娶她进门。可惜在高节眼里仕途高于爱情，权势高于感情，爱情得为仕途让道，可怜的大燕就这样被抛弃了。大燕在收到高节托胡琏归还的白色汗巾后，这白色汗巾是当初他俩以身相许的证物，大燕瞬间天崩地裂，越窗跳楼自杀。大燕就是一个如此执着于自己的爱情的女性，执着太过，让人心疼继而感觉有些愚蠢，为了一个无情的男人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如胡琏所说，大燕风尘中人，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便如烈火燎原。阉割后的高节无情到出乎人意料，“那我就无暇顾及！说来也奇，刚阉后还怪念她的。其后越来越淡，不及半月竟如隔世，真要忘却了她。昔日恩恩爱爱。耳鬓厮磨，鱼水之欢，回忆起来索然无味”[5]。敢情到最后只有大燕一人在轰轰烈烈，高节早已抽身离去。这般的无情令人唏嘘，终究是追名逐利在作怪，高节在被阉割的同时，他的感情与人性也被阉割了，唯一没有阉割的时他对权的欲望。

在这样物欲横流的时世中，大燕期待着、向往着美好的爱情，可她不知在欲望之下的爱情是一颗定时炸弹。大燕这样的青楼女子不知如何抗争，瑞香这样的柔弱女子也不知如何应对这样时世的人，只有带着悲痛与绝望，选择失去理智或者离开人世。而在南汉朝，像大燕、瑞香这样的女子又何止一个。

三、毁灭于权力的女官和毁灭于欲望的女巫

在既有的专制传统里，所有人都是受害者，所有的吟唱都是悲歌[6]。女官卢琼仙、女巫樊胡子的悲哀都是欲望人性的悲哀，永不停歇的权力追逐和无法得到满足的欲望使她们毁灭。从来都是越是渴求权力，越是不得志；越是渴求富贵，越是不如愿。

（一）女官卢琼仙

南汉朝女中书卢琼仙极其贪于权力，“黄琼芝、梁山师、马媪等妇女也做过内官参议朝政，也朝衣冠带，穿上便不想脱下。她们都成了过去，只卢琼仙硕果仅存”[7]。可见当时卢琼仙的权势不小。她不爱红妆却喜欢朝冠朝服，对官身打扮习惯成瘾，古代女子大都喜爱红妆，卢琼仙本放着应有尽有的女儿装不穿，却日夜朝衣冠带，或许她在享受权势带给她的快感吧，上天着意毁掉一个女人，便赋予她权势。权势一旦染上，无法脱身，最终毁灭，就像染上毒品一般，就算粉身碎骨也要飞蛾扑火。

卢琼仙既贪权也贪财，有极强的物欲，以至于吃的东西用来浪费，用的东西用来堆积，铺张浪费，暴殄天物。卢琼仙吃鹩舌之羹只吃舌尖，每吃一次羹就要杀上百只鹩哥。吃鲤只吃两根长须，吃禾花雀只吃其小心脏，吃笋只吃那剥到尽处的至嫩一芽。每年以生日为由压榨官吏，如果不送生日礼的官员，次日一定遭殃。家里的礼品成箱成笼，数百座珊瑚，整间整屋的绫罗段匹、香料脂膏成泥。就算毫无用处，卢琼仙也要揽尽天下珍宝财物，只进不出。就像《南汉国传奇》作者所说一般，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卢琼仙有多富多奢侈，反之百姓就有多穷多困苦。无节制的权欲与物欲加速了她的毁灭，卢琼仙的财产多到被阉党们抄家以作逃亡之财。

卢琼仙专横跋扈、虚伪愚钝，喜欢百官奉承她，阿谀她。她好打肿脸充胖子，明明就很恐高，却逞强要登上那十七八丈高（大概五十多米高）的齐天塔，还得三个男仆当墙围住她当人墙，以此来缓解恐高。

卢琼仙愚钝无赖却能高踞朝堂，左右朝政。在刘鋹用掷铜钱谁当太师时，结果没有掷到其干儿子陈延寿当太师，卢琼仙就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学野驴儿滚粪，老泪挂腮，带出哭腔。堂堂一个女中书，竟如此无赖，如此无理，十足像一个女光棍。决定如此重要的太师人选竟这般草率，不过也是不足为怪的，因为连当朝皇帝都这么变态好玩，更何况一个女中书。宫变之后，卢琼仙对于陈延寿而言失去了利用价值，贬置其去管理冷宫内部杂物。卢琼仙的权势与富贵是专制统治者刘鋹给予的，当刘鋹塌台之后，失去权势依附的卢琼仙最终被陈延寿搜刮家产以后，也落得个狼狈离去的下场。

卢琼仙荒唐的人物形象影射的就是南汉国荒唐的国政，卢琼仙的结局是悲哀的，一个依附皇权生存的女性，也必将毁灭于权势。在依附的皇权塌台之后，卢琼仙失去了荣华富贵、呼风唤雨的日子。

（二）女巫樊胡子

昏庸皇帝刘鋹重用宣称当今皇帝是玉帝太子下凡的女巫樊胡子，而事实上樊胡子只是太监陈延寿老家敬州（宋以后改名梅州）的一个装神弄鬼、以画符咒水骗钱谋生的神婆而已。樊胡子狡猾而又愚蠢、好色而又胆小、装神弄鬼、满口胡诌，竟然向刘鋹赐其多名男子来行男女双修大法，在她的腋间诞下可以壮阳的香瓜，实际就是樊胡子行淫的荒唐说法。可她竟然愚蠢到拿野木瓜、南瓜去唬弄皇帝，连皇帝身边的十媚都不相信樊胡子的香瓜，唬一次还成，唬弄第二次、第三次就得出事了。在番禺王平定龚澄枢的叛乱后，皇帝刘鋹依然恶气难平，加上服用樊胡子的香瓜后性无能一直未有好转，更加暴跳如雷，樊胡子愚蠢至极，此时觐见献瓜，更加惹恼了刘鋹，当场剥下她的头皮。她的愚蠢与欲望使她毁灭，悲哀至极，令人唏嘘。

樊胡子好色却又胆小如鼠。樊胡子唆摆皇帝下旨让胡琏与其炼瓜的诡计得逞后，用尽软磨伎俩、使尽风骚媚姿，诱惑胡琏与她交欢。却在被龚澄枢所雇的黑衣人擒住欲砍她时，放走胡琏，再也不敢对胡琏行淫。

如果说皇帝刘鋹是光明正大地发泄色欲，那么樊胡子就是冠冕堂皇地行淫。一个是荒淫的统治者，一个是猥琐的老女人，相同的是他们都有极强的色欲，并且毁灭于色欲。“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过度的欲望会毁灭一切，而欲望又是生命，毁灭欲望就是毁灭生命。因此合理的欲望是必要的，对过度的欲望保持警惕也是绝对必要的。

除了女官卢琼仙和女巫樊胡子为权力和欲望所控制，还有外廷宰相陈守中和外廷太尉王琦贪名图位，为了保住自己的鸡肋位置而屈尊侍奉樊胡子登坛做法，可笑更可悲。

四、结语

《南汉国传奇》对历史的重新发现，对于广东文学，甚至对于整个广东的历史研究，都特别有意义[8]。不管如何，由无节制的人性欲望肆意演绎的那段历史早已落幕，而不把人当人的身体阉割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如何合理平衡转型期的理性与欲望？如何避免消费时代的商品拜物教与精神去势？如何在现代制度构建中体现“人是目的本身而不是手段”的现在启蒙价值[9]。那么从《南汉国传奇》的女性形象解读中，让我们值得思考的是什么？

无论是精神失常的瑞香、越窗自杀的大燕，还是狼狈离去的卢琼仙、被剥人头皮的樊胡子。她们都是在等待命运，然后接受毫无节制的人性欲望时代给予她们的命运。她们丝毫不反抗、不斗争，最多选择以死逃避。身处黑暗之处，岂能不黑？女官卢琼仙、女巫樊胡子都依附着腐败的皇权，自然是死心塌地地拥护皇权，统治者荒淫，她们也荒淫；统治者残暴，她们也残暴。她们选择的是接受与屈服。而失去左眼并且破相的栀子、出家为尼的素馨，她们的结局并不完美，可她们拼尽全力去挣扎、去改变，而不是等待，她们清楚明白自己的举动或许对南汉朝的覆灭不会有帮助，但她们依然去做她们认为自己应该做的。荒唐时世使素馨与栀子失去亲人、失去家园，而当今时代的某些弊端又使女性失去什么，又应该如何应对，这是值得深思的。

当今时代给当代女性的命运，尽管已经从相夫教子的定位走到了能够撑起半边天的地位，但还存在着某些问题，例如女性在职业发展中面临的不公平问题，出现“难进入、易退出、难晋升”的社会用人现象，社会普遍认为女性最终会离开职场，回归到家庭，所以社会上的重要职位很少重用女性。女性面临婚恋生育与事业前途的权衡问题，完全倾向婚恋生育，就会失去社会认同感，失去自我的价值，成为家庭的保姆；完全倾向事业，就会被社会所谴责没有做好女性的本分。所以在婚恋生育与事业前途之间找到一个权衡点，是当代许多女性要去寻找与思考的。

当代女性为了迎合社会的审美，将自己打造成千篇一律的“美女”，为了追去不老的容颜，去整形美容；为了实现曼妙的身材，去吃减肥药、穿塑身衣。此时，美丽的内涵发生了异变。美丽成为了扼杀女性个性的刽子手，而女性却不自知，身陷其中。就像卢琼仙不知权欲正在侵蚀她，大燕不知爱情正在侵蚀她。

不同的时代带来不同的女性问题，而当代的女性在面对问题时，不应该一味接受与逃避，应该多思考，适时做出改变与争取，做最真实、最自信的自我，做时代的引领者，而不是时代的傀儡。这应该是我们应该从《南汉国传奇》的女性形象解读中引发的思考与启迪。

参考文献

[1]谢友祥.南汉国传奇[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7.388.

[2]谢友祥.南汉国传奇[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7.39.

[3]钱穆.国史大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389.

[4]谢友祥.南汉国传奇[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7.70.

[5]谢友祥.南汉国传奇[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7.125.

[6]张劲松.“太监王国”的欲望悲歌——谢友祥《南汉国传奇》之主题一种[N].梅州日报，2018-01-12.

[7]谢友祥.南汉国传奇[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7.103.

[8]谢有顺.小说是活着的历史[N].南方日报，2018-02-22.

[9]张劲松.“太监王国”的欲望悲歌——谢友祥《南汉国传奇》之主题一种[N].梅州日报，2018-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