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风景园林行业发展困境与思考

摘要：

在研究人居环境科学中风景园林学属于一个重要学科，在人与自然关系方面发挥了良好的协调作用，然而我国风景园林学科起步较晚，风景园林行业处于城市建设的从属地位，行业发展存在诸多方面的困境。本文分析了我国风景园林发展的基本现状与行业困境，并在困境基础上进行了对于其未来发展的思考。随着时代的变迁与社会的进步，风景园林也将作为我国生态建设和发展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在城市环境建设和生态文明方面担当重任并成为领导型学科之一。

关键词：风景园林；行业困境；学科教育；未来发展

1引言

1.1学科解读

对于风景园林是什么，孙筱祥先生认为风景园林要从大地规划扩展到地球表层规划[1]。王向荣认为风景园林学是研究人居外部环境的综合性学科，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及人类生存环境的变化，推动着风景园林学学科内涵和外延的不断拓展[2]。目前普遍认为风景园林学（Landscape Architecture）是综合运用科学和艺术手段，研究、规划、设计、管理自然和建成环境的应用性学科，以协调人和自然的关系为宗旨，保护和恢复自然环境，营造健康优美人居环境[3]。简而言之，风景园林这么学科集中了技术、艺术和科学等各个方面，它不是单纯的建筑，而是存在于人居环境之中；它不是单纯的规划，而是面向着国土空间资源；它不全是地理学科，客观描述地貌演变，而是需要提炼自然地理的规律要素；它不全是生态学科，客观讲述生态规律，而是需要多方位考虑人的各类需求。凡是需要妥善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过渡”空间，都是“风景园林”应该有所作为的领域。

1.2行业分析

国内风景园林行业兴起至今并没有较长时间，然而在短暂的发展时间中发展迅猛，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系统，该系统主要由相关的学科专业、科研院所、规划设计机构、工程公司、园林建材制造、花卉苗木生产、园林维护和行政管理部门等相关功能单位组成，各单位在行业系统中发挥各自的功能和作用，彼此之间相互依存协同发展[4]。在过去的十年中，我国风景园林行业快速发展，城市绿地面积和公园数量呈现指数级增长，建成区绿化覆盖率实现了质和量的提升。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把简单的问题哲学化，把哲学的问题美学化，建设生态文明，创造美丽中国，是风景园林人的时代使命。

2风景园林行业发展困境

我国风景园林行业一直是游离于建筑业、林业和园艺之间的一种行业，依附于城市建筑业而发展，处于城市建设的从属地位。随着城市发展速度放缓与建设规模的缩小，风景园林行业渐渐走入困境，具体有以下表现。

2.1社会认同感薄弱

风景园林成为一级学科仅十余年，在建筑、城规面前缺乏足够的话语权，行业被边缘化严重，缺乏足够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认同感。风景园林作为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的重要学科，理应是维护生态系统平衡、营建和谐人居环境、创造持续美好生活的“雪中送炭”的主要力量之一[5]。然而许多外行甚至业内人士认为风景园林只是城市无足轻重的“美容师”、风景园林建设仅仅是“锦上添花”，使得学科逐步沦为一个可有可无而非必不可少的学科。2023年末，关于取消风景园林一级学科的消息甚嚣尘上，充分体现出了学科地位的尴尬。

2.2学科交叉性强，缺乏研究内核

风景园林学科具有较强的联结性，学科边界模糊，专业界限不明确。作为综合型的交叉学科，它包括建筑、城乡规划、园林、环境生态、市政工程等多个学科的知识和技能，学习内容庞杂。作为一个工学学科，它和理学门类中的生态学、地理学和农学门类的林学等一级学科都存在着一定的关联，然而长期以来，风景园林尚未形成独立的研究体系，多依靠建筑、规划、生态、植物等相关学科的技术方法展开研究。

多年来，对于学科名称一直存在争论：园林、景观、风景园林、景观建筑等，这其实也揭示了学科内部的争议以及无重心的局面。一方面，对于风景园林的研究核心难以界定，它是对于人居环境研究的建筑学的延伸吗？是园艺学在城市语境下的扩展吗？是政治人类学的具象化吗？是人文地理的艺术化吗？另一方面，风景园林学科交叉性强，成果层出不穷，生态领域、城市规划、地理信息技术、机器学习……学科仿佛变成了大染缸，什么新领域新话题都可以加入进行“交叉学科创新研究”。风景园林学科发展过程中一味追求扩大领域范围，试图笼络多学科发展，却没有悉心探索专业本身的重要性与不可替代性，加强学科的专业性和存在感。在学科交叉融贯成为未来创新趋势的背景下，“硬核”不硬，将必然面临被其他学科所“熔”而消失殆尽的风险[5]。

2.3教学与实践脱节

作为一门实用性学科，风景园林具有较强的落地性。哈佛大学设计学院前院长彼得·罗将设计定义为“一种探求方法的实践形式”[6]。然而在风景园林教育过程中，往往重理论而轻实践，与行业脱节现象严重。设计课以类型教育为主，将设计类型套路化，把设计实践看作完成设计图纸的手段，而不是解决问题的过程[7]。这样容易导致学生思维方式的固化，缺乏对问题进行综合处理的能力。此外，学生设计过程中常常存在图纸过于追求审美表达而忽视实际情况的问题，容易陷入形式模仿的误区，将空洞的艺术表现能力作为评判设计优劣的唯一标准，不利于学生景观思维的培养。广而多的知识体系容易使得学生所学杂而不精，不利于专业型人才的培养。

近年来的各种竞赛和期刊论文，排版越来越精美，绘图越来越复杂美观，论文似乎也越来越偏离设计实践。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与现实中盘根错节的项目相距甚远：这个解决洪水，那个解决贫穷，设计越来越偏向于艺术化，却缺乏纯艺术的深度思考，这样的价值观导向使得学生很难真正体会到社会对风景园林市场的定义。

2.4风景园林规划设计问题突出

2.4.1施工与设计脱离

风景园林设计师设计程序结束后，在具体施工过程中，由于受到多方因素的制约，例如粗放式的施工管理模式、施工承包方水平制约、在具体施工的过程中偷工减料、使用不合法的手段私自更改设计、虚报预算等，会存在一些施工与设计脱节的问题。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过程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最终会导致落地成果与最初设计相差甚远。

2.4.2监督与维护管理体系缺失

风景园林是一个高投资、长周期、慢回收的社会公益事业，在风景园林规划设计及建设过程中，缺少必要的监督管理体系和后期维护制度。对于具体施工环节监管不足、后期养护管理重视不足等问题会使得城市绿地因此丧失活力。例如一些公园绿化过程中许多病虫害树木不能得到及时救治、生长旺盛的树木不能得到及时修剪、不能及时补种死亡植物等，导致公园景观效果与初建之时相差甚远。

2.4.3过度设计与千城一面

在风景园林规划设计过程中，把握设计的“度”实属不易。许多设计师喜欢将简单的设计复杂化，过度设计问题突出，例如广场设计普遍草多树少，大而不当；为了凸显场地的高级与精致，运用大量价格高昂的材料，造成资源的严重浪费。

诸多景区划分和植物配置过分程式化，“拿来主义”现象严重。千篇一律的城市风景园林设计遍布各地：四季花开、树木长青的植物搭配，相似的水景、小品都缺乏创意和实用性，千城一面的问题突出。

2.5缺乏相关执业制度及法制建设

风景园林理应是多层次、宽领域、高维度的一个专业，既存在于人居环境之中，又可面向国土空间资源。但是由于其范畴过于宽泛、边界模糊，加之专业体系中缺乏对范畴的层级划分和尺度界定，导致从业人员纷繁复杂，参差不齐。风景园林应该在遵守可持续发展和保护原则的基础上，充分研究空间进而户外环境设计和维护，同时给出相应的意见[8]。欧X家拥有完善的风景园林师注册执业资格制度和相关法律法规体系。但是我国社会保障部门联合人力资源部门，在2023年共同发布了《国家职业资格目录（专业技术人员职业资格）》，但是其中并没有包括风景园林师[9]。我国的风景园林师执业资格制度迟迟得不到确定，行业的从业门槛持续降低。未设置风景园林师职业资格证书，导致中国风景园林工程师无法承揽国际设计工程，难以与国外接轨。

长久以来，风景园林相关的法制体系分散且不健全，一直处于九龙治水的局面[10]。园林行业未形成成熟的法律体系，目前仅有《城市绿化条例》《风景名胜区条例》两个相应的专门条例和《公园设计规范》《湿地公园设计标准》等行业规范和标准，然而这些条例并不能对园林绿化等主要领域进行全面覆盖，也不能统领这一行业的法律关系，已经跟不上生态文明制度建设的步伐。

2.6 项目运行模式化严重

很多项目方案落地最后要靠领导的点头，这就使得景观设计的语言最后不是面向大众交流的语言，而是要和体制内对接，所以变得越来越像八股材料文。“xx是xx区位的重要城市，秉承了xxx呼吁深入发展xx精神的号召……本设计将传递天人合一的精神，延续历史文脉，将丰富的人文特色与当地产业相结合，实现新xx的思想”，千篇一律的文案配上华而不实的效果图，在抽象诗意的背后是难以掩盖的内容上的空洞，往往让人感受到一种被糊弄的愤怒。模式化的设计手法缺乏个性化的表达，自圆其说的理论推演和效果至上的设计取向使得景观设计师成为流水线工人一般的存在，在浪费了优秀人才资源的同时造成了行业的普遍加班和低薪。

3风景园林行业未来发展的思考

中国风景园林是一个古老而年轻的学科，相对于建筑学、林学、生态学等老牌一级学科发展明显滞后，因此具有较为广阔的发展前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景园林可以说是人居环境建设过程中负责盘活全局的学科：相关从业人员对于环境本身以及存在的问题有更全面、更准确的理解，具备多领域的知识基础与统筹帷幄的能力，可以制定总策略和承担整体的协调工作，确保整个建设过程平稳无误地进行。从这一点来看，风景园林的生命力与不可替代性是显著的。

在中国建设生态文明的21世纪，风景园林在人居环境建设中的战略地位与意义也越来越关键。XXX十六大明确提出了“推动整个社会走上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十七大确定了“生态文明”的概念；xxxx将“生态文明”提高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xxxx提出“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全球生态安全作贡献”。随着“乡村振兴”、“碳中和”、“公园城市”等的相继提出，国内风景园林既能够为我国打造具有XXX的可持续发展生态体系[11]，还可以成为我国实现“国家公园”和“生态文明”等战略目标的一个领导学科[12]。XXX风景园林行业发展，应把握风景园林教育、风景园林规划设计、风景园林行业规范三方面的内容，促进行业的健康发展。

3.1 风景园林教育

风景园林教育事业为行业培养面向未来的研究、规划、设计、管理人才，促进行业的可持续发展。目前，国内风景园林专业课程设置中存在着教学内容单调、培养同质化、理论知识与实践脱节等许多现实问题，不利于风景园林教育事业的健康发展。

风景园林教育应紧跟国家方针政策，有针对性地调整课程设置和培养模式，发挥学科在防治公共卫生传染病、保持生态生物多样性、适应气候变化等方面的自然优越性。在具体教学操作层面，一是可增强学校课程系统的整体性，进一步扩大教学内涵的广度和深度，丰富教学内容；二是可加强技术类教学，进一步巩固学生专业技术基础知识，提高学生的整体素质；三是可提高实践性课程的教学比例，采取校企联合、实地实习等培训方法，注重学生设计作品的落地性；另外，学校还可建立职业引导性较强的课程体系，使课程与学生的未来职业发展走向紧密联系，以提高学生适应职业生活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3.2 风景园林规划设计

3.2.1 把握国家政策

风景园林城市设计应牢牢把握国家发展方向，在健康中国、美丽中国、应对气候变化、国土空间规划、生物多样性保护、乡村振兴，以及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等背景下进行设计。进入到本世纪后，要求风景园林学具备“中国性”和“时代性”特征，为了实现保护环境和资源目标，在地域文脉的指导下，正确应对城市问题，有效结合绿色产业和生态经济，对公众进行环境教育并要求其积极参与相关活动，从而营造出一个良好的风景园林地境，显示出明显的“精神性”“生态性”和“生产生活性”特征[13]。

3.2.2 注重设计的原创性

在整个中国风景园林城市设计的过程中，“拿来主义”现象严重，照搬照抄、大肆模仿的设计方案、景观小品等层出不穷，致使全国风景园林作品相似度高、出入不大。在风景园林总体规划设计过程中，应强调对于知识产权的维护，保障设计师的合法权益，避免行业跟风模仿甚至抄袭现象的发生，鼓励园林设计的创新性发展。

3.2.3 设计和施工相结合

规范的设计及施工管理有助于提高园林设计和施工的品质和控制费用。设计师应进行合理的园林设计，在设计过程中充分考虑施工的可行性，避免一味标新立异。在施工过程中应注重细节，加强与设计方的沟通，尊重原始图纸设计，保证工程质量，建设高品质的风景园林项目。

3.2.4 健全维护管理体系

我国现阶段对城市绿色空间的重视多体现在前期规划设计阶段，对后期管理维护的关注度不高，加之资金不足、管理不当、人力紧张，最终不少精心设计的城市绿色空间蜕变为不安全、不舒适的无人问津之地[14]。因此建立健全维护管理体系显得尤为重要。

在场地设计阶段，要尽力建造低成本的风景园林，在其建造和经营的整个生命周期过程中尽可能减少对自然环境的影响以及对物料、能源和人力的耗费，以减轻后期维护管理的压力。在后期维护阶段，应该建立合理的风景园林管理保护措施，开发园林维护管理的新技术，提高管理效能。引导公众参与，减少管理机关因经费和人力不足引发的管理风险，推动城市绿色空间持续健康发展。

3.3 风景园林行业规范

规范风景园林行业，应从风景园林师执业资格管理、设计法规等方面入手。目前急需要对XXX风景园林行业法律进行优化，健全的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至关重要，能够为我国风景园林发展奠定坚实的法律依据[1]。

在未来，国家应尽快出台在风景园林领域能够起基础性作用的法律，发展一套同《中华人民共和国城乡规划法》法律效力一致的城市园林绿化法规，在宏观上引领行业发展；应修订现有法律法规，构建风景园林法律体系。切实推进风景园林师职业资格制度的完善，推进风景园林师资格认定和专业认证，使得从业人员规范化、专业化。建议设置注册风景园林师，可分为三级。初级主要针对园林专业背景及其他相关专业，强调小尺度上的人地关系协调。中级及高级则可要求建筑、规划背景或者相关注册证书等前置条件，并设置一定年限方可报考，从而协调大尺度人与自然的关系。

4结语

在建设生态文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打造公园城市的中国，风景园林学作为联系人社会与自然、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城市与农村以及科技与艺术的综合学科，越来越受到重视。未来的风景园林行业发展机遇与挑战并存，风景园林教育事业仍待改善，风景园林设计环节问题重重，非常需要规范化管理风景园林行业，风景园林师在日常工作中应秉承低碳理念，合理利用各种生态技术，本着科学目光和社会视觉去探索和发现，力突破困境，营造高品质的空间景观和更加适宜的人居环境。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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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邓炀,王向荣.公众参与城市绿色空间管理维护——以坦纳斯普瑞公园为例[J].中国园林, 2019, 35(08): 139 – 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