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关于生命意识的表达一直是我国古代文学的重要课题之一,我国古代就开始了对生命、人生和宇宙的思考探索,李泽厚先生在其《走我自己的路中》说:“中国人的宇宙意识,本就是渗透情感,中国人将整个宇宙生命化,情感化,另一方面又将人的生命宇宙化,自然化。”古人将生命的关注和宇宙存在结合在一起,其朴素的宇宙意识就是一种宇宙化了的生命意识,它贯注于中国古典文学的美学思想中,而成为潜在的丰富而深厚的美学意蕴,在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下形成不同的内容形态。颜军在《士人生命意识的深度》中说:“所谓‘生命意识’是人生于天地之间,对自我生命存在的反思意识。如果说把人与世界的关系划分为人与自我、人与社会和人与自然(宇宙)三种。”古人对生命存在和意义的思考和关注就表现为强烈的生命意识,反映在文学作品中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在初唐诗坛上,张若虚和刘希夷都是以七言歌行见长的著名诗人,在那个“浮躁浅露”的时代,人作为社会个体的个性意识、人与自我、社会、自然的矛盾冲突分外激烈,思想交汇的时代背景和初唐中后期普遍存在的宇宙意识的勃兴,促成了初唐文坛中复杂而突兀的生命意识,《代悲白头吟》和《春江花月夜》都以对人生的思索和叹惋在诗歌史上有着突出的地位和影响。两篇作品都重在从宇宙自然地永恒、无限与人的青春生命的极度短暂卑微的矛盾冲突中去表现诗人对宇宙人生的认识和体验,从而呈现出强烈的生命意识。闻一多先生指出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中潜藏着一种“宇宙意识”,而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则“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所以,研究《代悲白头吟》和《春江花月夜》中诗人抒发的强烈的生命意识,梳理生命意识在中国古代文学发展脉络,对张若虚和刘希夷两位诗人的生命意识进行比较,对于进一步探讨古代文人对个体生命价值的积极追求和自我生命意识的觉醒进程都将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
关于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生命意识,学术界从多个层面进行了研究。郭杰在《中国古典诗歌中“生命意识”的内涵与泛化》(《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第6期)中认为中国古典文学中富于实用理性精神的中国文化传统,以博大深沉的生命意识为其重要内涵,其中许多诗歌篇章既有对人格理想、功业抱负的追求,也有对时光流逝、生命短暂的慨叹。林启柱在《<春江花月夜>与<代悲白头吟>比较》(《当代文坛》2007第5期)中提出,在主题内容方面,两篇作品都重在从宇宙自然的永恒、无限与人的青春生命的极度短暂卑微的矛盾冲突中去表现诗人对宇宙人生的认识和体验,从而呈现出强烈的生命意识,突显人生的意义。借助于宇宙人生的矛盾冲突来选择意象抒发情感、表现对青春生命的流连和伤感,这是两诗在思想主题上最大的共同特点。专家学者们的研究成果对于本文的研究和写作具有积极的启发意义。
本文主要以初唐诗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和刘希夷《代悲白头吟》为研究对象,主要从诗歌的文本出发,研究其中蕴含的强烈的生命意识。本文主要可以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绪论,交代选题的意义、学术界研究的现状和写作的思路。第二部分是探究生命意识在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梳理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生命意识的具体显现和发展历程,从生命和人生价值两个层面来回顾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生命意识的发展历程。第三部分是生命意识在《春江花月夜》和《代悲白头吟》中的显现。主要将从二诗中对生命短暂的哀叹、对美景不长的叹惋和离情别恨与青春易逝的悲情表达来进行分析。第四部分是两位诗人的生命意识比较,分析《春江花月夜》中张若虚对人生的赞叹和执着,《代悲白头吟》中刘希夷对生命的悲观情绪显现,最后,从时代背景和两位诗人的生平遭遇上来分析诗歌中生命意识的不同显现。第五部分是结论,重申中心观点,收束全文。
一、生命意识在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
生命意识一般说来包括浅层次的生存意识和深层次的生命价值意识,形象地表现为对生死的关注和对人生意义的思索和探究。在古代文学的历史长河中,生命意识始终是其中重要的表现主题,和文学发展相始终,对生命的关爱和人生价值的思索是永恒的话题。
(一)对生命的关注与关怀
早在上古时期人们就开始关注生命和思考生死存亡的大事了,春秋先哲孔子就曾临川长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论语·子罕》),在对河水奔逝的感慨中抒发着对时光的留恋和人生短暂的警醒,这是中国古代文人宇宙意识的萌芽,开始探究天人的关系。与此同时,人与自然的关系成为春秋战国时期对宇宙探索的一个重要哲学命题。老子指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第二十五章)关注自然人生的道家的“天人合一”的思想已初步明确。庄子继承了天人和谐的哲学思想,开创出“道枢两行”的率性人生。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屈原的《天问》中,人的力量被尽情放大,可以随意调遣日月星辰、风云雷电,乘飞龙驰骋宇宙的自由想象显示了战国时期以整个永恒无限的宇宙作为审美对象的宇宙意识的确立。
在汉魏南北朝时期,由于历史的动荡不安,文人们处以朝不保夕的生存状态之中,关注生命和自由人生,感叹个体生命的短暂易逝成为时代的主旋律,“竹林七贤”的啸傲山水豁达人生其实就是对个体生命的觉醒。魏晋之际的玄学进一步启迪和解放着文人们,“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为代表的诗人们第一次抛开尘世的羁绊认真地审视生命的存在,《古诗十九首》中多悲秋之作,在哀叹世事艰难和人生苦短的同时抒发着敏感的生命意识。随着唐帝国的建立,扫平四野的帝国雄心和招贤拜相的入仕心态触发了诗人对宇宙和人生的思索,文人的宇宙意识自觉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宇宙悲戚感成为初唐诗歌中的“宇宙意识”和老子“天人同构”思想的集中显现,流露出无限的惆怅,洋溢着青春气息,同时却又表现出了很幽深的困惑和孤独的特点。宋词元曲和明清小说中也多有悲秋伤春之作,对人生的哀叹和世事的艰辛成为历代文人一咏三叹的基调。
(二)对人生的思考和感叹
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有着对人生意义的思索,从《周易》中《乾卦》就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古人对人生的思索和人生积极进取的态度展示出人定胜天的昂扬姿态。魏晋三国时期,一代枭雄曹操在作为诗人的同时也带有哲人的理性思考,他的诗歌中体现出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在哀叹人生的同时更多的是焕发出自强不息的生命意识。在他的诗作《观沧海》诗歌中,用“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夏传才.曹操集注.中州古籍出版社,1986,05:4..]的宏大观海图来表达内心这种昂扬的生命意识和面对未来的踌躇满志。曹操现存的诗歌数量并不多,但是在他有限的诗歌作品中,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那涌动在他心中的生命意识:忧国伤民,体恤同情艰苦作战的将士,为实现统一大业的目标不懈奋斗。这都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心怀天下与人民的曹操。
汪洋恣肆的唐诗宋词中较多地显示了唐宋时期文人思想中的“宇宙意识”,在人生悲戚的同时则更加偏向于表现出“天人合一”的思想内涵,探索人与宇宙的关系,更加注重自我的地位,与自然,宇宙融为一体。如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两看相不厌,唯有敬亭山。”诗人在自然中的亲和态度显示了人与自然的亲密关系,苏轼在《前赤壁赋》中,“飘飘乎遗世而独立,渺渺乎羽化而飞仙”显示着作者主体精神的高举飞扬,升华为人与宇宙相和谐的宇宙感和生命感。苏轼宇宙意识中的人生思考并未停留在唐人情感抒发的层面上,而是超越了感伤在理性高度上给予观照,“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的理性思索和“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任侠又多了一份冷静和稳重。元曲中也有感叹人生的经典之作,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就表达了人在旅途的疲倦和悲戚,“断肠人在天涯”曾让多少游子泪水湿透了青衫。这种对人生价值的思索一直也在文学作品中继承和发展着,成为古代文人思索和叹惋的伟大篇章。

二、生命意识在两篇作品中的表现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和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都以叹惋和思索而展现了对人生的思考和时光易逝的感叹,表现出强烈的生命意识。闻一多先生指出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中潜藏着一种“宇宙意识”,而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则“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两篇作品都重在从宇宙自然地永恒、无限与人的青春生命的极度短暂卑微的矛盾冲突中去表现诗人对宇宙人生的认识和体验,从而呈现出强烈的生命意识,突显人生的意识。
(一)对短暂生命的叹惋
人生苦短,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为我们展示了一幅美丽绝伦的江畔春月图,然而美景之下的是短暂的人生,“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在人生、江水和明月的思考中,诗人认识到在亘古不变的宇宙自然面前,人生是多少的渺小与短促,人生只是浩淼宇宙中的一粒沙子,短暂而又渺小。《春江花月夜》中诗人在美景留恋的同时显示出对人生思考的宇宙意识,春花春月的美妙和流水悠悠的漫长都是宇宙的永存,面对无穷宇宙,诗人深切感受到的是自己青春的短促和生命的有限。它是走向成熟期的青少年时代对人生、宇宙的初醒觉的“自我意识”,[袁行霈.中国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07:23.]是觉醒后的短暂人生对广大世界、自然美景和自身存在的深切感受和珍视,显示出诗人张若虚对自身存在的有限性和无可奈何的感伤、惆怅和留恋。
在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中,诗人也从落花入手描绘了落英缤纷的美丽景色,“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让美丽之境猛然斗转,潜藏着一种“宇宙意识”,“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诗人在花开花落的自然交替中,思考着短暂的人生,由美景的易逝写到从女子到老翁的青春易逝和富贵无常。在对白头翁的人生感叹中深藏着诗人对生命短促的悼惜之情,在孤独落寞之中带着青春情感的感伤。
(二)对易逝美景的留恋
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以“长江送流水”、“闲潭落花”、“江水流春”、“江潭落月”等意象来展现时间的流逝,在叹惋时光的飞逝中也抒发了对美景的留恋。春夜江畔的月夜朦胧凄美,江水、明月和白沙构成了素净的世界,在人生短暂的叹惋中表达了对美景的无限留恋。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用来展现时间流逝的意象则要单薄一些,全诗基本上是采用落花的象征意义,“松柏”、“桑田”、“光禄池台”、“将军楼阁”等只是抒情主人公由落花引发出来的带有观念性的意象,诗中落花飘零而感叹青春易逝,诗中桃花和李花的凋谢渲染了易逝美景的无限叹惋,四处飞舞的落花,姹紫嫣红的桃花李花不禁让女子极为感伤而且也引起读者对美景的留恋和伤感,诗歌充满了生命的哲理和人生的沧桑。闻一多先生对之评曰:“他已从美的暂促性中认识到了那玄学家所谓‘永恒’——一个最缥缈,又最实在、令人惊奇、又令人震怖的存在,在它面前一切都变渺小了。一切都没有了。自然认识了那无上的智慧,就在那彻悟的一刹那间,恋人也就变成哲人了。”诗中对自然美景的描绘更加增添了对人生苦短的无限叹惋。
(三)离情别恨和空寂落寞的感伤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和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两诗皆写及闺情,表现女子情思,抒发了游子的离情别恨和洛阳女子与白头翁的空寂落寞之情,前写洛阳女儿“坐见落花长叹息”,后写白头翁“清歌妙舞落花前”,落花成了不可缺少的抒情媒介和线索,隐隐贯穿全诗[林启柱.《<春江花月夜>与<代悲白头吟>比较》.经典回眸.当代文坛,2007(5).]。后八句是作者由女子惜花、自伤而进一步引伸的感慨:今年桃花李花改变了颜色,由枝头绽放而凋零飘落,尚有女子为之感伤,明年花开花谢之时,还有谁为它们的荣枯而叹息?到那时这位女子也许已经不在人世。前人的墓地已被犁为耕田,墓上的松柏也被伐为柴火,更有桑田沧海面目全非之变;曾在洛阳城东生活过的那些古人已经不复存在,今天在洛阳城东面对着落花春风的这位女子,也终将和古人一样,湮灭无闻。在光阴永不停歇的流逝中,只有自然界的花朵年年岁岁能够保持着相似的面貌,而世间的人们每年都改变着容颜,走向衰老和死亡。
诗人在诗歌的后半部回顾了一位白头翁的人生经历:这位白头翁出身高官显贵之家,也曾经是一位翩翩美少年,那时他与公子王孙们游春行乐,在花前树下痛饮美酒,欣赏着歌舞表演,过着锦衣玉食神仙般的生活。然而短暂的青春又能持续多久呢?须臾之间,当年与他一起行乐轻歌曼舞的女子们已经不复青春,而他自己也同样地白发丛生、卧病不起了,那些欢乐的时光早消失的无影无踪。诗人感叹人生的短促;纵然可以轻歌曼舞行乐一时,而人生却终将无可避免地走向衰老与死亡,从而表达出对人生的思索和落寞的哀叹之情。
三、两位诗人的生命意识比较
(一)《春江花月夜》中张若虚对人生的赞叹和执着
在《春江花月夜》中,“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表明诗人认识到,在亘古不变的宇宙自然面前,作为某一个具体人生是多少的渺小与短促,然而,有限的人生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延续,却又呈现出与江月长存的永恒意义。故诗的下篇自“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以下则借游子思妇的刻骨铭心的相思之情来凸显人生感情世界的纯净美好,这种纯净美好的感情在永恒宇宙与短暂人生的矛盾中呈现出可贵的意义。“扁舟子”、“明月楼”、“妆镜台”、“捣衣砧”、“闲潭落花”、“碣石潇湘”等意象,把游子思妇的离情展现得异常深沉而强烈,进而表现游子浪迹天涯,面对春江月夜而不能“乘月而归”的憾恨与伤感。
(二)《代悲白头吟》中刘希夷对生命的悲观情绪
《白头吟》诗题原本多写失意女子对负心男子的决绝和谴责,但刘希夷另辟蹊径,表达了别样的诗旨,《代悲白头吟》则大力铺写洛阳女儿与白头翁对人生的感慨,借此表达出诗人对人生富贵无常的悲,故而作品有着浓厚的悲剧意识。诗以落花起兴:“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进而写落花所引出的诗中主人公的感慨:“洛阳女儿好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洛阳女儿”由落花的凋零想到人青春的流逝:“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然后由“松柏摧为薪”、“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以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来表现诗人对人生的悲剧意识。在刘希夷的观念中,时间的流逝是无情的,季节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然人的青春年华却去而不复,连傲风雪的松柏也会摧为薪、桑田也会变成沧海,何况是连松柏也不如的人的青春生命?昔人不在,落花依旧,“宛转蛾眉能几时”;昔日的“红颜美少年”却成为今日的“半死白头翁”;昔日“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光禄池台开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而今“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昔时“光禄池台”、“将军楼阁”这些富贵歌舞之地最终只剩“黄昏鸟雀悲”。人生青春不能长久,富贵繁华孰能长保?洛阳女儿的来日也就是“半死白头翁”的今日,眼前“还对落花风”的她也依旧逃不出“古人无复洛城东”的残酷命运。人生的意义表现在诗的结尾“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所点明的“悲”字上。
(三)二人诗歌中生命意识差异性比较
张若虚和刘希夷都在诗歌中表达了强烈的生命意识,二者既有相同之处,都对生命和人生进行了思索和畅想,但在相同中又有不同之处。在《春江花月夜》中,《春江花月夜》因月起兴,借春、江、花、月、夜之景抒情,逐层铺展,围绕春、江、花、月、夜的意象反复出现,而又以月为线索贯穿全篇,诗中月的出现多达十五次,而且对月的描写最多,又是多角度的,写了月升至月落的整个过程,由“海上明月共潮生”写至“皎皎空中孤月轮”,写到“江潭落月复西斜”,再写到“落月摇情满江树”,在月的描绘中表达了离情别绪之情。而《代悲白头吟》则是以落花起兴:“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由写落花引发洛阳女儿的感慨伤悲,再由洛阳女儿过渡写到白头翁。在诗中,落花的意象是抒情的媒介,抒发的是女子的空寂落寞之情,伤逝是全诗的线索,作品表现了诗人对真挚爱情和美好人性的歌颂与向往,诗情哀而不伤,哀感中有希望。在刘希夷的观念中,在无情的时间中,一切都是转瞬即逝,没有什么是永恒长存的,作者通过对白头翁一生昔盛今衰的描写,传达的是这样的几重感慨:生命短暂,转瞬之间就由翩翩少年变为鹤发老翁;人生无常,生老病死无从把握;世态炎凉,昔日花前树下同享欢乐,今朝卧病之时却故人难见踪影,《代悲白头吟》抒发的只是因人世青春、富贵、功名、繁华虚幻而引起的绝望、悲愁。
(四)二人诗歌中生命意识差异性探因
1.时代精神的显现
《代悲白头吟》和《春江花月夜》都出现于初唐诗坛上,诗歌中表现出的强烈的生命意识和当时的时代风气有着深刻的关系。初唐帝国建立之初,极为独特的“浮躁浅露”的时代个性,人与自我、社会、自然地矛盾冲突分外激烈,家国意识和忧患进取的理性精神带来了时代感伤情绪弥漫的悲剧意识,帝国的诗人们形成了复杂而突兀的生命意识。而初唐中后期普遍存在的宇宙意识的勃兴,人们开始追问人生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徘徊在仕隐之间微妙而矛盾的心理特点影响着诗人们已经在一个更为广阔的人生平台上积极地思考、体验、和竞逐。李泽厚先生评说:“诗歌随时代的变迁,由宫廷走向生活,六朝宫女的靡靡之音变而为青春少年的清新歌唱。代表这种清新歌唱成为初唐最高典型的,正是闻一多强调的刘希夷和张若虚。”,《代悲白头吟》体现的是时代的悲凉,《春江花月夜》是对人生价值的思索,展示了昂扬的精神。
2.诗人创作心理的影响
诗人对生命意识的表达和诗人的生平遭遇也有着紧密的关系。张若虚的生平事迹记载较少,仅《全唐诗》第117卷有26个字的介绍:“张若虚,扬州人,兖州兵曹。与贺知章、张旭、包融号吴中四士,诗二首。”[白福才;《代悲白头吟》与《春江花月夜》之比较评析[J];延安教育学院学报;2004年03期.]从这简短的语句中也可以看出张若虚的人生,早年便诗名远扬,对人生的留恋之情在《春江花月夜》中表露无遗。刘希夷是汝州人,初唐诗人,生于高宗永徽二年即公元651年,先后漫游过枣阳、江南、蜀地,是高宗上元二年(675)的进士,但读书求仕并没有带来太大的乐趣,生前名声不大,最后又回归故里汝州及其附近,最后被他人所杀。刘希夷的一生是困顿坎坷的一生,对人生的感叹和人生价值的质疑使他的诗歌更多表达的是对生命的凄凉感慨和伤感之情。
结论
综上所述,“生命意识”是我国古代文学中的重要主题之一,我国古代的文人对生命的关注和对人生价值的思索传承着强烈的生命意识。《春江花月夜》和《代悲白头吟》中两位诗人对其生活的感悟以及高超的技艺,都将浓郁的生命意识发挥到了极致,表现在诗歌中是对生命短暂的哀叹和对美景的怅惋和留恋以及表达的离情别绪和空寂落寞的感情。张若虚对生命的思考既有着对人生的悲戚也有对美景和人生的留恋和怅惋,而刘希夷则更多地表现了对苦短人生的绝望感叹,这和初唐时期的生命思考的大背景和二人的人生遭遇有着深刻的联系。纵观二人的诗歌通过对生命意识的展示有利地推动了诗歌发展,完美地将时代精神和艺术个性尽现于诗歌,使其生命意识同其人格精神一样带来了诗歌的绮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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