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文学是对社会生活的审美反映,是审美的社会意识形态。理论界对文学功能的认识同样悠久,而其中“教化”这一作用历来为人们所讨论。儿童文学作品也是通过阅读来获得审美启发的,同样会形成潜移默化的“教化”作用,然而关于儿童文学“教化”的研究还不够全面。当今学界对于儿童文学的“教化”作用,出现了相对两极的态度,一个是过度推崇,一个是极力排斥。这两种态度都有失偏颇,过度推崇往往忽略了儿童本位,致力于说教,而极力排斥则是忽视了儿童文学“教化”作用有益之处。在两者交锋中也渐渐有人找到了平衡点,对儿童文学“教化”作用客观看待,合理运用其作用,推动了儿童文学的发展。
公元前1世纪的古印度寓言故事集《五卷书》是世界上最早的儿童文学作品,这些寓言故事的首要意义是解释格言,故事本身成为了工具。世界上第一本儿童画册《世界图解》由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完成,它打破了人们对于儿童的认识是“缩小了的成人”或“成人的预备”的固有观念,让人们意识到儿童文学区别于其他文学。之后洛克在《教育漫话》中提出“白板说”,认为有趣的儿童文学作品可以通过有趣的形式对儿童产生“教化”作用,这为儿童文学的推动起了巨大作用。但他还是无法跳脱出对童年负面的看法。他主张用理性去教育儿童,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儿童文学作品的“教化”意义偏向于实际功利的说教,卢梭在《爱弥儿》中则对儿童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他认为“要尊重儿童”,重视儿童心灵的能动性,但是矫枉过正的反对儿童文学作品中出现任何与“教化”相关的部分,只提倡自然心灵,后来成为儿童文学主要精彩元素的幻想在他的观点里也是因为会对儿童本来心灵产生影响而要杜绝掉,这种情形在浪漫主义文学盛行之后才有所好转。
中国的周作人等一批人率先受到西方先进儿童观影响,由周作人提出了儿童本位,揭露了中国传统教育理念之下认为儿童是父母所有物这一误区。在郭沫若的观点中,儿童文学是在儿童本位之下进行文字运用的,而且与诗有着相近的品质,注重情感想象力的抒发,儿童文学“教化”作用是儿童文学审美力量的转变。
从上述对有关儿童文学“教化”作用研究现状的梳理与分析发现,儿童文学“教化”作用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主要是人们对于儿童文学“教化”作用的态度由于儿童观念的转变产生的变化。对于儿童文学“教化”作用本身详细的方式与利弊的探讨深度都还有所欠缺,本文在这些方面进行探讨,更深入地研究儿童文学的“教化”作用,旨在对这一儿童文学功能有进一步认识,对儿童文学乃至儿童教育有所助益。
一、认识儿童文学“教化”的特殊性
(一)产生背景的特殊性
儿童文学在过去许多年中并不受到重视,在中国也不例外,封建统治之下儿童教育一直处于被忽视状态,直到西方先进思想引进之后才开始慢慢受到重视。在《人的文学》中周作人指出来,封建传统多年观念下,儿童就是父母的所有物,被当作“具体而微的成人”[[[]马冀:《新青年选粹》,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20页。]],这样的历史成见泯灭了许多孩子的天性,使其身心发展过程中不断受到压迫。这之后他又在《儿童的文学》中提出了影响中国儿童文学至今的观念,也就是儿童本位论。在这样的观点之下,人们意识到儿童虽然与成人有不同的生理和心理,但不妨碍他们是拥有自己的个人,有着自己的精神观念,对于他们的“教化”应当是充分的给予他们生活及内心的需求而不是反过来一味地要求他们。儿童在文学上是有需求的,在供给他们的文学上一定要计较到儿童两个字,给儿童的文学要遵从儿童本心。在这之后,儿童文学也可以考虑加上对儿童情志修养培育的属性。在郭沫若的观点中,儿童文学无论依附于何种文字表达方式,都是运用了儿童本位的文字来描述的。儿童文学有着与诗相近的特质,它们都注重情感与想象力的抒发,因此,儿童文学所具有的“教化”作用是儿童文学审美力量的转变,这也是儿童文学特殊性的表现。
儿童教育催生了儿童文学,所以儿童文学不可避免的被寄托教育的功能,拥有“教化”作用。在儿童阅读这类作品时最先拥有的是阅读的乐趣,因为不同的人对于作品不同的接受程度和感悟程度,所得到的体验也是不一样的。在这基础之上,“教化”作用的产生也是水到渠成的。
(二)创作者的特殊性
儿童文学“教化”作用一般是源自创作者,成人阅读的作品,作者通常是成人,但儿童文学的写作者却并非儿童而是成人。成人在创作过程中,总是会因为自身儿童观的不同在其中加入自身的期许。日本童话作家秋田雨雀就曾指出近代社会存在着这样两种不同的儿童观:“一种观点是成人把成人的世界看成是完善的东西,而要把儿童领入这个世界;另一种观点是,意识到自己和生活的不完善和不能满足,而不想让下一代人重蹈覆辙。”“从前一种观点出发,便产生了强制和冷酷;从后一种观点出发,便产生了解放和爱。”[[[]朱自强:《儿童文学的本质》,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1997年版,第57页。]]无论是哪一种儿童观指导下的儿童文学,教育色彩都是浓厚的,其拥有“教化”功能是毋庸置疑的。
前者是以凌驾儿童之上的姿态将现实生硬地展示给孩童看,叶圣陶的《稻草人》中与现实过于接近的各种描述就是儿童想要避开的文字。他过急的把成人观念说教给儿童,带着大人语重心长的语气,与儿童产生隔阂,拉长了距离感,忽视了儿童天性。这样的作品变成了说教的道具,几乎是在违背儿童文学的文学性。后者则是渴望将现实生活中包罗的阴暗面极力隐藏,不操之过急的将完全的现实展示给儿童,在他们的作品中表现出来的多是真善美,用自己的期许去构造一个符合儿童幻想释放儿童天性的世界,詹姆斯·马修·巴利的《彼得潘》就构造了这样一个象征自由快乐的永无岛。小飞侠彼得潘的故事充满了儿童喜爱的趣味,为他们表达了与成人世界理念的不协调之处,这样的故事没有拙劣的说教,儿童在阅读过程中自然的受到影响,不经意间就受到了“教化”,这意味着优秀的儿童文学创作者会注重与儿童精神沟通的联系,此种联系一般建立在对儿童文学游戏性的重视,这是儿童文学的一大艺术职责,即关注和守护这种童年的精神,抒写童年生命如游戏般自由的审美存在状态。这样的作者一般是保有童心或者尊重童心的人,有他们这样特殊的创作者的存在,儿童文学才更贴切地成为儿童的文学,其“教化”作用也更加春风细雨地散播在作品中。
(三)“教化”对象的特殊性
儿童文学“教化”对象的特殊性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教化”对象为儿童。儿童文学作品在创作过程中,一定要顾及儿童的理解能力以及他们的心理发展。陈伯吹曾明白指出:“一个有成就的作家,能够和儿童站在一起,善于从儿童的角度发,以儿童的耳朵去听,以儿童的眼睛去看,特别以儿童的心灵去体会,就必然会写出儿童所看得懂、喜欢看的作品来。”[[[]孙云凤:《论儿童文学对儿童教育的价值》,《教育探索》6年,2006年第12期,第46~47页。]]由此可见,依据儿童的年龄特点,以儿童的立场创作作品,乃是儿童文学的必然要求,同时也是其最大的特殊性。
文学需要阅读,阅读的读者各有其特点,而儿童作为儿童文学特有的读者,与其他种类的文学相比,有很多特殊性的表现。儿童分为现实生活中的儿童和成人意识形态中的儿童。前者是客观存在的,也是传统意义上儿童文学读者群体的主体,对这一群体,往往要用简单的字,简单的概念来自然地创造。而且基于儿童读者的年龄阶段性,来分段给出不同方式,在主题、风格、题材、体裁、手法有着不同的侧重。
后者是成人意识形态中的儿童,往往对儿童文学的轻松和丰富想象力及诗意美有着追求,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也往往能够使成人感受到文学价值,心灵得以被“教化”。许多作者也会将成人考虑进自己的读者范围,安徒生就将成人列入自己的读者中,他中后期的童话诸如《她是一个废物》、《铜猪》、《单身汉的睡帽》就是他既写给儿童也写给曾是儿童的成人的,这些有着半脚踏入现实社会特点的童话,儿童和成人各自从其中探寻出不一样的意味。
有部分成人是童心未泯的,在精神层面还保有儿童的特点,他们同现实中的儿童一样汲取儿童文学的文学美并徜徉其中。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的《小王子》就是一部给此类成人带来无比触动的作品,他们在小王子与玫瑰花、小狐狸的相处中以及旅行中的奇特星球经历里感受着内心深处的情感。他们在这之中短暂的放下大人世界的现实和欲望,以孩子的思维为榜样来感受一切,反思生活,探究人生中的美。还有一部分成人是在陪伴儿童阅读的过程中成为儿童文学的读者,他们在阅读中更容易贴近儿童的精神世界,理解儿童。而这些成人读者中有相当一部分会成为儿童文学的创造者与推动者。丰子恺的图文集《阿宝两只脚,凳子四只脚》很贴近于这样的产物,用孩子的视角观察世界,用儿童的心去感悟万物,在图画中留存着儿童的天真,埋下活泼的童心。
从上文来看,儿童文学“教化”对象的特殊性表现在不同于其他文学读者的年龄段以及拥有现实中的儿童和成人意识形态中的儿童这样的双重构造。这样的特殊性带来了不同的阅读需求和不同的阅读感受。

二、儿童文学“教化”的内容
(一)引导儿童认识自我
儿童文学可以唤醒儿童内心深处的自我,让他们意识到自我的创造力,认识到自我的价值,从而去追寻自我的发展。
X作家弗兰克·鲍姆的《绿野仙踪》中的稻草人因为没有脑子,总觉得自己是不聪明的,而在一次次朋友们遇险时他总是率先想到解决方案,前期还有些偏差但后来越来越准确有效,他认识到了自我的才智,变成一行人当中最聪明的存在。铁皮樵夫因为没有心脏觉得自己不具备人类的情感,然而他的言谈举止是最温和的,他还担当着和伙伴们交流,保护和帮助他人的角色,他在这一件件事当中认识到自我那无心更胜有心的善良。还有一个有趣角色是狮子,本应该是百兽之王的它却很是胆小,对一切保持着担惊受怕的态度,但在朋友们遇到麻烦时它无比的勇敢,和飞猴、野兽战斗。在这期间它也渐渐正视自我,变得勇敢起来,做了野兽的首领。它们最初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对自己提出质疑,但他们没有放弃对自我的进一步认识,勇敢去追求让自身更好的品质,不断重新认识自我肯定自我。这样的故事让儿童也能意识到自我认识的重要性,在自我认识中,能够对自身的一些特质有所定位是很好的,但是不能止步于此,要努力正视自己所拥有的让它发挥所长。眼睛总是盯在瓷瓶的缺口它也不会复原,而给瓶子插上花朵才能让它绽放自己的价值。所以要一步步更加准确地认识自我并不断地完善自我才能获得人生的成长乐趣。
而相反地,在王尔德的《小公主的生日》里小矮人因为小公主对自己表演的满意和赠予的玫瑰花开心不已,却在照到镜子时明白了小公主所开心的是他丑陋的样貌滑稽时的搞笑,而并非真心喜欢他,他心碎了。小公主在知道后让以后和她一起玩的人不要再带心了。小矮人是一个没有真正地认识到自我除了样貌以外优点的可悲角色,他只看到自身样貌的缺陷而忽视了自我内心的善良美丽。他会在没有食物的寒冬把自己少得可怜的黑面包分给小鸟,在小鸟心中他是可爱可亲的,是美好的,可他却被外表蒙蔽对自己失望,放弃了去探究内里的自我,于是他的心碎了。而小公主这一角色又是另一种悲剧,看似结局的惨淡没有沾染她,但在她说出那句不要带心的人陪自己玩的时候,她就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小公主没有认识到因为高贵身份和父王宠爱所获得的东西是她外在虚无的所有物,她内心的自我却是空壳,里边是孤独是冷血。在她说出不要陪她玩的人带着心的时候,于她而言难得可以从别人那里触及的真心也被她丢弃了。在阅读这样的故事时,儿童未必会理解其深意,但这样的看似不完美的故事也会在他们潜意识里留下印记,埋下要正视自我的意识,了解自身的优点,也要审视自我,探究自我所缺失的是什么。
当儿童在面对成长的时候,对自我积极的认识尤为重要,他们成长的快乐和积累往往来自积极的自我。心理学家马斯洛的人本主义观念里有一条是:“理想的学校将是一种教育的隐退,使你能试着发现你自己;发现你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你善于做什么,不善于做什么。”[[[]文灵芝,王艳:《论儿童文学中的教育功能》,《当代教育理论与实践》,2010年第1期,第10~12页。]]换言之,“理想的学校的主要目标是自我同一性的发现,同时也是使命的发现。”儿童文学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教化”方式去引导着儿童认识自我。
(二)帮助儿童树立道德观念
儿童文学和文学一样体现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儿童面前铺陈一幅世界的图景,展现着他们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独自去接触的生活圈子,街头巷尾的风俗人情,以及拥有这些风土人情的人们皮囊之下的精神世界。
儿童在接受欣赏这些作品同时,也被作品所反映所呼吁的内容“教化”着。在故事大王郑渊洁的《舒克和贝塔》里,小老鼠舒克出生在一个有着小偷骂名的家庭,它不甘心就这样过完人人喊打的一生,它驾驶玩具直升机离开了家去外边闯荡,用自己的劳动换取食物,还靠自己的能力帮助了许多小动物。它打消了很多人对老鼠的偏见也是许多老鼠对自己的偏见。它的追求是让自己成为一个鼠生有无限意义的小老鼠,舒克在面对忍饥挨饿偷东西的诱惑时所做出的坚持本心的选择也让很多孩子为之叫好。它和另一只小老鼠贝塔还在人类朋友皮皮鲁的帮忙下建了飞机场,为更多的小动物服务,在和海盗们勇敢斗争后最终过上平静快乐的生活。他们坚定自己的信念坚持发扬美好的品德,给自己和他人的生活都带来了无限美好。而在意大利作家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中这种对于美好品质精神的弘扬更加明显,作品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硬塞给儿童“教化”的理念,行文方式也是满足了儿童好奇心的日记形式,故事之中讲故事,穿插了很多令人钦佩的儿童故事。其中像大侠一样富有正义感,心地善良的卡隆,有着高同学一筹学问且乐于助人的德罗西,还有那些穿插的故事里的闪光少年们,为家庭勤奋工作的小抄写员叙利奥,原本很叛逆但毫不犹豫为祖母挡刀子的菲鲁其奥,跋涉遥远的路途寻找母亲的玛尔可。他们的故事无一不大张对各种美好品质宣扬的旗帜,这些故事在儿童的心灵和行为引导上起了积极的作用。儿童文学的创作者往往因为对孩子的呵护心理,在创作中多灌入爱和期许,这让儿童文学往往以爱为载体的方式来“教化”儿童,表现着美好的道德观念,为儿童指引着心灵前方的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这些美好精神品质复制到自己身上。
(三)鼓励儿童感受美
文学是一种审美意识形态,儿童文学自然也不例外有着审美情趣。人类的希望是儿童,将这种美赋予他们,也是必不可缺的。
更何况儿童文学还具有其独特的美学特征,在《儿童文学之管见》中郭沫若对这样的儿童文学世界做过描绘:“儿童文学当其有秋空月一样的澄明,然而决不一张白纸。儿童文学当具有晶球宝玉一样的莹澈,然而决不像一片玻璃。”[[[]育育林:《试论幼儿文学的美学特征》,《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02年第9期,第65~66页。]]在这样的叙述中,儿童文学的所独有的美学魅力美能够被清晰地感受到。
在不同作家不同文笔的之下,儿童大口的汲取着这些作品中的美感,有许多儿童文学作品是儿童成人都欣赏不已的,许多儿童还不理解其中深意,但是对于其中美感的感知却很是深刻。
有不少基调蕴含哀伤的作品,它的哀伤赋予了与圆满欢乐的故事不一样的美。比如安房直子的《狐狸的窗户》,它在儿童心中画了一个蓝色桔梗花染就的窗户,透过这扇窗可以看见心中最美好所在。它的结局令人惋惜不甘,但是其中表达的感情美好干净,轻易就刻在读者心上,让儿童在其中也获得了美的感受。这样在现实生活中往往被看作不好事物的东西,在儿童文学作品中反而能够凸显其另类的美感。伤口在现实中往往代表了血腥暴力,而在王尔德《巨人的花园》中,那个想要看到春天花朵,爬过围墙划的脚底满是伤口的孩子口中,它们都变成了爱的痕迹。这让儿童感受到除了平安顺遂以外的世界也有着不同形式的不完美的美,它们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且在作品中具有强劲的感染力,催使着儿童感悟不一样的美,展示着美的多元化。以鼓励他们发现美的方式“教化”他们去试着陶冶自己的情操,培养他们创造美的意识。
(四)唤醒成人意识中的儿童
儿童文学作品的受众往往不只是儿童还有成人,成人一部分作为儿童阅读的陪伴者接触儿童文学,一部分是自身带着对优秀儿童文学作品的喜爱在阅读它们。安徒生在自传中说道“和为了孩子一样,我的童话也是为了成年人的。”[[[]安徒生:《安徒生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9页。]]许多儿童文学作品的优秀可读性体现在儿童与成人从中可以读出不同的感悟,童稚是其中一部分,而创作者作为成人本身放进的东西往往孩童不能体会,成人却可窥见一斑。
成人在阅读儿童文学作品的过程中能够唤起意识中的儿童,这也会对儿童文学“教化”作用的推进提供有力的帮助。在安徒生的童话《梦神》一篇中奇特的梦境经历给孩子带来是光怪陆离的美妙感受,给成人带来的却是另一番不同于现实社会生活的景象。梦神奥列.路带着哈尔马在梦境中飞驰,潜移默化中给他展现美好的事物,为他纠正一些不好的想法。而与循循善诱的梦神形成对比的是画像里刻板唠叨的曾祖父,他的说教只带来了画像被翻面的“面壁思过”。这样的故事成人在阅读中会更加贴近孩子的想法,意识中的儿童被唤醒,在阅读的这一刻忘记成人世界各种法则带来的束缚,回归到最本真,内心世界也由此更加丰富纯真起来。他们变得更加容易倾听儿童内心的想法,重新感知儿童的精神世界,从而更好地理解儿童。
因此,儿童文学的“教化”内容不光是在“教化”儿童,也包含了“教化”成人,让成人重新正视自己意识中的儿童,让他们变得更加关注儿童的精神需求,对他们保持着尊重,和他们共同成长。在这过程中不能对儿童高喊自己的大人无错论,要不断去改正自身,成长自身,在这样的环境下儿童文学的发展也会有一个舒适的温床。
三、儿童文学“教化”的利弊
(一)“教化”之利
在王国维的思想中,他提倡美育,主张文学不要带有实际性功利的作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教化的意义,而是在不经意间,不那么像实际功利的理论一样立刻见效于社会,它是可以存在长久精神作用的。其实儿童文学所追求的理想状态下的“教化”与他的主张很相近,用高尚的审美吸引儿童进入艺术感染中的审美境界,拥有纯粹的感受,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教化”。
儿童通常不会抱着功利性的目的去阅读儿童文学作品,而创作的成人是生存在现实社会,在现实生活中打拼的成人,他们的创作总会给孩子的精神世界构造带来一定的影响,这些儿童文学作品向孩子展示了生活的许多真谛,它不会立时展现出来,在实际中投入使用,比方一个孩子因为看了这一两本书就变得像个小大人,理解家长,听话懂事,明白世间百态,这样是不可能的,达到这种程度的孩子也不再是保有全部天性的孩子了。它给予的“教化”是在很难顷刻表现出来的深层次或者潜意识里边,为儿童的精神世界打下基石做铺垫,为他们慢慢熏陶出好的品质,陪伴他们走成长接下来的路,给他们更多的是指引而不是指令。
当然,要达到这样的“教化”作用,需要这些作品是符合“儿童本位”观念的,它们绝不是一味地凸显刻意的低俗乐趣,而是会给儿童读者带来审美愉悦,很多时候是具有游戏性的,而优秀的游戏性作品中又包含着启发性,比方卡洛·科洛迪的《木偶奇遇记》中匹诺曹有很多探险经历,他因为贪玩不听安东尼奥还有小仙女的话,被狐狸骗,还变成过驴子,掉进鲸鱼的肚子里。作者没有急于让匹诺曹听到对他好的人的劝慰就悔改,他把匹诺曹背离这些好的建议之后那些看着有趣的同时也充满苦难的经历展示给儿童看,匹诺曹是撞了南墙才回头的,他改掉这些不好的毛病,终于如自己所愿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小男孩和自己的父亲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作者让孩子们看到这些,让他们自己去判断去感悟,从中受到“教化”。
因此,在遵循“儿童本位”的基础上,表现人生高度,成为儿童知音,对儿童审美投以信任的“教化”可以让儿童更加轻松了解世间百态,文明之美,对他们的成长有着有益引导。
(二)“教化”之弊
儿童文学与“教化”是不可分割的,儿童文学因儿童教育正式产生,多少年来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怂恿之下,许多儿童文学作品觉得一定要担当起“教化”责任,强行在作品中输入成人认为对的意识,灌输给儿童,这也是许多人在儿童文学领域提“教化”色变的原因。这样的儿童文学往往在参与“教化”的过程中因为传统教育理念变味,变成了儿童成为成人的预备仪式,牺牲儿童现有的自由天性,忽视成长过程中除了理性思维的变化还有感性思维的变化。
在张天翼的《宝葫芦的秘密》很多时候会显露出这样思维的,原本对于小主人公王葆可以满足各种想法的宝葫芦,在后来很多时候都没能如他愿,尤其最后摔了宝葫芦发现这是一场梦的时候,这个故事就完完全全的回归了现实,它和孩子们的想象脱离了,把要说的道理明明白白的放在孩子面前,让他们知道不劳而获是不正确,这样的宝葫芦就像是“南柯一梦”不切实际。可是这样直白地把道理说教给儿童,儿童是很难接受的,在故事之后,他们未必会多理解于原先想要表达的道理,甚至会想自己要是怎么合理运用宝葫芦就能获得更多乐趣,他们对宣告一切都是梦将他们一把拉回现实的结局是不满的,这之中强行解释的道理也让他们产生厌烦心理。老舍先生在反讽教育的小说《新爱弥耳》里边讲述了一个从小不断灌输实际功利的思想给孩子的父亲,他自以为所有含有想象力的故事都是野蛮的,都是胡诌,所以他一概不让孩子知道,讲的都是伟人的故事,昆虫鱼鸟从来和常见的将小动物拟人化说辞的故事不一样,只是讲它们实际生物上的构造。他给孩子去除掉对美的认同,觉得美是虚无的无实际意义的东西,他把孩子教成了一个小大人,一个完全丧失童心纯真,没有享受人生美丽只晓得实用价值的小大人。他在这样变味的“教化”压迫下悲惨的死去了。
故事自然是会夸大很多地方,把事物的极端之处展示给人看,但这篇作品也确实深刻地展示了,当极端的注重被曲解的“教化”而忽视审美趣味,情感需求,一味地追求实际的功利效果,将孩子按理性的方向培养,并不会对孩子的成长有所助益,这点也是人们对于儿童文学作品“教化”的担忧,万一误入此类歧途,就会耽误孩子的身心健康发展。
(三)矫枉过正的利弊观念
近些年,人们所树立的儿童观越来越先进,明白儿童本位的重要性。由此往往会对儿童文学的“教化”作用避之不及,直接对其采取否定态度。他们觉得许多儿童文学作品为“教化”而文,要将它们当中与说教挂钩的所有全部铲除掉才能真正称得上纯粹的儿童文学,才是具有文学性的作品。
但其实,儿童文学的文学性与“教化”作用并不起冲突。文学性的决定性因素是作品本身的语言,所体现出来的文学素养,而不是其中是否有明确的“教化”,像是赵世杰编译的《阿凡提的故事》也是明确的宣扬着阿凡提乐于帮助村民的积极品质,不乏对投机的商人和贪婪的财主的嘲讽和批判,但并不妨碍儿童喜爱阅读它,而且也不能埋没它的文学性,这个作品将骑着小毛驴走四方的阿凡提这一文学形象的幽默机智刻画的淋漓尽致,在故事的描述中表现着充满绘画感的文学语言魅力。
而人们容易将“教化”看死的原因也是因为对于“教化”的错误理解,即便是对于儿童本位有着更深刻认识的人,在单独提到“教化”的时候,最先反应的依旧是传统教育推崇的理性智慧,在这样的固定思维之下,就会觉得提到“教化”必然是指实际功利的理性思维,这是对“教化”作用的曲解和偏见。其实“教化”本身的意义就不止涉及实际理性,它也拥有挖掘感性思维的特质。所以充分的全面地认识“教化”也是能够权衡“教化”利弊的途径。儿童文学作品全然都是游戏性,一味地迎合玩乐心理也是一种异化,并不有利于儿童成长,在适当的“教化”中让儿童更加感受到儿童文学的美,并为之浸染,精神世界也会成长的更为丰富强大。“教化”就像是小学语文课本《一路花香》中漏水的水罐容易被人忽视误会的特性,起初看起来是浪费了水,但只要运用合理得当,在漏水的一边撒花种,就会收获一路花香。
结语
儿童文学因“教化”的需求而生,这也奠定了它区别于其他文学的特殊性。儿童观的变化由宗教中的原罪观逐渐发展为洛克的“白板说”,在这样的观点下儿童文学的重要性被承认。而卢梭的《爱弥儿》又进一步主张对儿童本性的尊重,提出了避免“教化”这样过于极端的观点,直到浪漫主义文学的发展打破了这样的局面,儿童文学作品开始投入大量精力在作品的幻想一类的浪漫艺术表达上。
由于西方先进儿童观的引进,中国传统封建教育思想下的儿童教育也发生转变,在周作人的提倡下引出来影响中国至今儿童教育的儿童本位论。在儿童本位的前提下,儿童文学注重情感抒发,它的“教化”作用是儿童文学审美力量的转变,且讲究的是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儿童,是不经意的“教化”,这也是儿童文学“教化”的特殊性体现。
而儿童文学“教化”对象的特殊性表现在其“教化”对象是儿童,这其中的儿童有双重构造,一重构造是指现实生活中的儿童,另一重构造是指成人意识形态中的儿童,他们对儿童文学的文学价值有所感悟,对作品中的文学性有所追求。一部分人是因为保留着童心,以儿童视角探究世界的美。还有一部分人是在对儿童的陪伴中成为儿童文学的“教化”对象,借儿童文学更加贴近儿童内心世界,这些人往往对儿童文学的推动会起巨大作用。
儿童文学从引导儿童认识自我,帮助儿童树立道德观念,鼓励儿童感受美,唤醒成人意识中的儿童这四种方面的内容来“教化”儿童。引导着儿童在认识自我的过程中不断地完善自我并且从中获得乐趣。以爱为载体用美好的道德观念来感染儿童达到“教化”的目的,为他们树立美好的精神品质道德观念。在不同类型的文学作品中展示出不同的文学美,让儿童主动去发现去创造美。同时点明了儿童文学的“教化”功能可以唤醒成人意识中的儿童,让成人尊重儿童,与儿童共成长,对儿童文学的发展也有益处。
在对儿童文学“教化”利弊的探讨中得出,要正视“教化”,不做极端的曲解,重视“教化”带来的好处是在不经意间用高尚的审美意境吸引儿童,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教化”,给他们更加了解世界的机会,指引他们发现更多美好。也不要忽视在传统教育观念影响下容易走偏到说教层面的伪“教化”,它会给儿童过多的理性思维的压迫,抑制儿童的本性,忽视儿童成长中的感性思维变化。运用得当儿童文学的“教化”功能可以让儿童更加感受到文学美,精神世界更加丰富强大。
现今对于儿童文学中“教化”这一说法的合理性还有待探讨。“教化”在《礼记·经解》中有着教育感化的意思,它是润物细无声的,不应当与说教等同,它们在接受意愿上有着本质的不同,儿童的接受程度也不一样。儿童文学作品简单又复杂,它们从简单的故事易懂的文笔中道出复杂深刻的道理,用潜移默化的方式合理适当地“教化”着儿童,伴随着儿童认识的不断增强,为儿童成长细细润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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