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手”族词中“手”义扩展途径阐释

汉语“手”的义项十分复杂,本文将在《汉语大词典》的基础之上,以北京大学语料库中的语料为依据,梳理汉语“手”在几个时期中的义项分布情况,并对其进行语义范畴统计,在进行分类总结后运用认知语言学的隐喻和转喻理论对“手”的义项进行分析,整理出“手”

  引言

  一词多义是所有语言都普遍存在的现象。一个词在产生之初都是单义词,但是在人们认识世界的过程中逐渐出现了一个词承担多种意义的现象,这是因为原有的词汇已经满足不了人们表达的需要了,所以人们便给予同一个词更多的意义,使其能为人们的交际所服务,在这样的情况下,多义词就出现了[[1]翁碧琼:《从认知角度认识一词多义现象》,福建省外文学会2007年会暨华东地区第四届外语教学研讨会论文集,2007年,第304-309页。][1]。多义词既有它原本的意义,又有后期发展衍生出来的意义。作为人体的一部分,“手”是人类最早认识和了解的器官之一。马克思认为,劳动是一切价值的源泉,而所有劳动都是基于有“手”这一人体器官的帮助下的,因此,“手”成为人类最基本、最有效的工具,借助“手”这一工具,人类从近到远、从具体到抽象、从简单到复杂,逐渐加深了对周围环境和事物的理解,并且在这一过程中赋予了“手”更多的义项,而隐喻和转喻作为一种认知机制,在“手”义的发展衍化过程中起到了特别重要的作用。
  到目前为止,对“手”进行的相关研究有很多,比如黄碧蓉在《人体词语语义研究》一文中就对“手”的语义进行了详细的描写,她从功能特征和物理特征两个方面对“手”的词义内容进行了具体的分析,并对其进行语义范畴归类,并且运用了认知语言学的理论和成果,揭示出“手”在各个转义中包含的隐喻认知模式[[2]黄碧蓉:《人体词语语义研究》,上海外国语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年,第63~77页。][2]。宁会灵在《语义类别指人的类词缀“手”的研究》中把类词缀“手”作为研究对象,从共时和历时两个层面分别描写了“手”的发展脉络以及“手”在语义、语音、语法等方面的特点,并将“手”的语法化归纳为语义途径和高频使用两个方面[[3]宁会灵:《语义类别指人的类词缀“手”的研究》,河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第4页。][3]。孙肖茜从普通话、方言、古汉语入手对“手”族词的语义分配进行了对比分析,发现了其语义分配的相似之处以及不平衡之处,并用认知语言学的相关理论把“手”族词的认知结构归结为对具体域、抽象域、空间域的投射[[4]孙肖茜:《汉语“手”族词的认知研究》,广西师范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第4页。][4]。

  一、“手”的语义演变

  “手”是人体重要器官,甲骨文中的“手”像五指伸开的手掌形,《说文解字》中对“手”的解释是“手,拳也。象形”[[1]汤可敬:《说文解字今释》,湖南:岳麓书社出版社,1997年版,第1686页。][1],《汉语大词典》中对“手”的解释是“人体上肢腕以下执物的部分”[[2]罗竹风:《汉语大词典》,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6年版,第292页。][2]。由此可见“手”的最初意义是具体的,是指人的身体部位之一。
  从甲骨文发展到现代汉语,从单一到复杂,“手”的义项不断地扩展、丰富,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因此本文将按照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和北宋、南宋金元明清至五四运动以前和五四运动以后的历史分期对“手”的语义演变进行历时考察与分析。通过查阅《汉语大词典》,现将五个时期中曾出现过的“手”的义项整理如下:

  (一)先秦两汉

  这一时期“手”的义项已经十分丰富,分别出现在《尚书》《诗经》《左传》《老子》《论语》《仪礼》《公羊传》《吕氏春秋》《周礼》《晏子春秋》《礼记》《谷梁传》《逸周书》《韩非子》《淮南子》《论衡》《汉书》《后汉书》《史记》等中,有以下义项:
  1、名词,人体上肢腕以下执物的部分
  (1)“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诗经·国风·邶风》)
  2、名词,动物前肢或动物前部伸出的感触器官
  汉王逸将《楚辞·天问》中的“鼇带山抃”的“抃”注为“擎手曰抃”,是以鳖的前肢为手。
  3、动词,表示手的动作,“执持”、“击杀”、“取”
  (2)“仇牧闻君弑,趋而至,遇之于门,手剑而叱之。”(《春秋公羊传·庄公十二年》)
  (3)“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罴,足野羊。”(《汉书·司马相如传》)
  (4)“宾载手仇,室人入又。”(《诗经·宾之初筵》)
  4、情态副词,“亲手”
  (5)“故密以手书相晓,欲君自图进退,可复伸眉于后。”(《汉书·薛宣传》)
  5、名词,手迹
  (6)“天子识其手,问之,果为书。”(《汉书·郊祀志上》)
  6、名词,中医术语,寸口
  (7)“三阴在手”(《素问》)
  7、名词,手艺、本领
  (8)凡人各殊气血,異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非草书》)
  8、名词,“手里、手中,指控制、掌握的范围”
  (9)“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妇人不死于男子之手。”(《礼记·丧大记》)
  9、名词,某个行业或技术中居某种地位的人
  (10)“三六一东平王苍到国,病,诏遣太医丞将高手医视病。”(《续汉书·卷四》)
  由于“手”是人身体的重要器官,而人们在认识世界的过程中总是从身边的事物着手,也就是《易经》中所说的“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因此在先秦两汉时期“手”就被赋予了丰富的义项。首先,在这一时期,“手”不仅仅能表示肢体义,还产生了表示“执持”“击杀”“取”的动作义,如例(2)中的“手剑”就是“拿着剑”的意思。其次,“手”的义项不全都是具体的,还可以用来表示抽象的概念,如“手艺、本领”。最后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手”延申出来的义项虽然以名词居多,但是也产生了用作情态副词的“亲手、亲自”义,说明这一时期“手”义已经开始虚化了。

  (二)魏晋南北朝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手”主要用作肢体义即本义,但是像“随手”“急手”“应手”这样的把“手”作为副词用作附加性成分的复音词逐渐增多,并且在先秦两汉所产生的义项的基础上,又增添了一种指称人的用法,即指从事某种行业、活动或做出某种行动的人,如《隋书·卷三十三》中的“辽东之役,摄左屯卫将军,领御营弩手三万人。”
  另外,这一时期,“手”的虚化程度更高了,表现为副词“亲手、亲自”义搭配能力更强,出现了“手诏”“手敕”“手书”“手令”等词,例如:
  (11)手敕曰:“吾猥当期运,膺此乐推,而顾己蒙蔽,昧于治道。”(《梁书·列传·卷五十一》)
  (12)寻征入朝,帝手诏曰:“不见君子,中心如醉,一日三岁,我劳如何。”(《北史·王肃传》)

  (三)隋唐五代和北宋

  这一时期,“手”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是并没有产生新的义项,只是较前两个时期而言,用“手”来指代人的用法更加频繁。除了原有的“射雕手、弩手、高手”等,又产生了很多新的组合。如《全唐诗》中的“画手看前辈,吴生远擅场。”《守城录》中的“每炮于城立一人,专照斜直远近,令炮手定放。”
  (四)南宋金元明清至五四运动以前
  这一时期“手”的用例变得很丰富,并且除了其基本义还在大量使用之外,“手”义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首先,“手”开始表示空间方位的语义范畴,即产生了“边、面”的意思,如《水浒传·第一百零九回》中的“上手是铁臂膊蔡福,下手是一枝花蔡庆。”中的“上手”“下手”就可以理解为“上边”“下边”;
  其次,还产生了“次序”义,《弈喻》中“甫下数子,客已得先手。”的“手”就解释为“次序”义。
  最后“手”用作计量单位的情况变得普遍,出现了三个用作量词的用法:
  1、量词,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货币计算单位
  (13)“按手,乃数目字,犹今言一手、两手也。海贝一枚为莊,四莊为一手,四手为苗。”(《云南志》)
  2、量词,个、只
  (14)“酒一瓮、米五斗、铛三足、灯二十有六、挂棋一局、洞箫一品,篙二手。”(《扬州画舫录》)
  3、量词,用于技能、技巧
  (15)“这人弹得一手好洋琴,还会做做外国诗。”(《官场现形记·第五十二回》)

  (五)五四运动以后

  “手”义发展到现代汉语中,有些义项已经不怎么用了,比如“中医术语,寸口”在现代汉语中就不常见,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以及生活水平的提高,“手”又新增了1个义项“某些代替手工作的机械”,这是因为人们在做事的时候开始寻求更加方便省时的方法,而做事不一定要亲自用手去做,可以发明一种可以代替手来工作的机械,这样,人们就可以同时控制很多的机械手臂去工作,效率更高,在这种情况下“机械手”就产生了。

  (六)小结

  从上述五个时期对“手”的义项进行的分析可知,“手”在人类的使用过程中义位不断增加,从原来的一个义项扩展到现代汉语中的18个义项。另外“手”的语义在逐渐的虚化,产生了用作副词的“亲手”义,并且“手”的语义在扩展衍化的过程中不止局限于表示人身体部位的肢体义,还可以用来表示动作义、抽象义和空间方位义,说明“手”已经从它原本所属的人体域逐渐的投射到了一些比较抽象的认知域里面。

  二、“手”的语义范畴

  (一)语义范畴概述

  语义范畴是将语言的意义进行概括而形成的各种类别,是人们在对客观世界的认识过程中形成的一种概念结构,但是现在还没有形成统一的语义范畴划分法,这是因为语义分类涉及到语义范畴的数量和边界等问题,而不同的学者会有不同的划分标准[[1]黄碧蓉:《人体词语语义研究》,上海外国语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年,第69页。][1]。本文采用赵倩的分类法,即把人体词语的语义范畴分为11类:人体构件、人、非人实体、抽象事物、行为活动、空间方位、时间、性质、思想感情、计量单位和虚义范畴[[2]赵倩:《汉语人体名词词义演变规律及认知动因》,北京语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年,第52页。][2]。

  (二)“手”的义项范畴分布

  根据赵倩的分类法,我们可以将“手”的义项分布情况绘制如下表:
  表1“手”义分布图
  语义范畴“手”的义项义项数
  人体构件人体上肢腕以下执物的部分;
  中医术语,寸口2
  人从事某种行业、活动或做出某种行动的人;
  在某种技术或工作中居某种地位的人;2
  非人实体动物前部伸出的感觉器官;
  某些代替手工作的机械;
  手迹3
  抽象事物手中、手里,指控制、掌握的范围;
  手艺、本领;
  次序;3
  行为活动执持;击杀;取3
  空间方位边、面;1
  计量单位量词,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货币计算单位;
  量词,用于技能、技巧;
  量词,只、个;3
  虚义范畴亲手;1
  从上面的表格可知,“手”的18个义项分别分布在人体构件、非人实体等八个范畴内,而时间、性质和思想感情范畴内没有“手”义的分布。
  “手”没有属于时间范畴的义项,因为时间与空间的联系很紧密,时间一般都是借助空间来表示的,而空间一般又是通过上下、前后来表达的,比如“你前脚刚走,他就来了”中的“脚”在走路时有前后之分,所以可以用来表示时间,而“手”处于身体的两侧,并不能用来表示上下和前后,所以“手”就没有有关时间的义项[[3]刘志成:《英汉人体词一词多义认知对比研究》,上海外国语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4年,第145页。][3]。
  “手”没有属于性质范畴的义项也是和“手”所处的位置有关。人体词语中性质范畴义的产生都是基于人体部位所处的位置的,如“肤”有肤浅、浅薄的意思是因为它的位置处于人体表皮,那不以位置见长的“手”没有性质范畴义就比较好理解了。
  “手”没有属于思想感情范畴的义项,“手”一般是用来劳动的,它在人们的思维中总是以劳动工具的形式存在的,而劳动工具是没有感情的,所以“手”也就没有相对应的思想感情义了,其他的像“心、肝、肠”等就有表示思想感情的义项。

  三、“手”义衍生机制的认知分析

  (一)“手”的语义取象

  语义取象,即语义取自某种意象。在词义形成过程中,指称对象某些方面的特征会受到人们特别的关注,后来在使用这个词的时候,人们头脑中有关该词的那些显著特征就会被激发出来,而且会无意识地发展词汇的意义来指代其他事物[[1]赵倩:《汉语人体名词词义演变规律及认知动因》,北京语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年,第53页。][1]。
  不同的词有不同的语义取象,赵倩在《汉语人体名词词义演变规律及认知动因》一文中认为人体名词的取象特征一共可以分为三类,分别是形貌、位置和功能。对于“手”而言,有五根手指和一个手掌是它的形貌特征,处于手臂的最前端是它的位置特征,能够拿东西,能做事情是它的功能特征。由于在对“手”的认知过程中,其形貌、位置、功能特征受到了人们的特别关注,所以人们就会在现有的词汇满足不了人们的表达要求的情况下,基于取象特征的相似或相关,赋予“手”一些其他的义项,让它承担多个意义,这样就出现了词义引申的现象,“手”逐渐的从单义词演变为多义词,但要注意的是,在这些义项产生的过程中,人类的认知机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下面就用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和转喻理论对“手”义的扩展途径进行详细的分析。

  (二)“手”的隐喻机制

  认知语言学家Lakoff&Johnson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认为隐喻不仅仅是一种修辞手段,更是一种思维工具,人们能借此来认识客观世界,隐喻是从一个熟悉的、容易理解的源域到一个不太熟悉的、难以理解的目标域的映射,主体和喻体必须一个处在源域,一个处在目标域,实质是跨域映射,并且对喻体的理解必须是以本体为依据,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相似性[[2]何文忠:《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浙江: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社,2015年版,第28页。][2]。
  对人体词语来说,隐喻投射一般包括形貌投射、位置投射和功能投射三种,是通过将某一人体部位的形貌、位置或者功能作为突显特征,然后将其投射至另一认知域中与之在形貌、位置或功能方面有相似点的其他事物上,随之用来指称人体的人体词语就可用来指称其它事物,从而被赋予新的意义[[1]黄碧蓉:《人体词语语义研究》,上海外国语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年,第138页。][1]。下面就将利用这一理论对“手”的义项进行分析。
  首先,“手”从本义引申为“动物前肢或动物前部伸出的感触器官”和“某些代替手工作的机械”的联系比较明显,是在某种相似性的前提下进行的语义迁移。当人们认识一种新事物并且要给它命名的时候,并不是随意乱取的,而是有一定依据的。人们了解最深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于是在命名的时候就会观察新事物和人体之间的联系,在发现了某种相似性的基础之上就运用隐喻的思维进行命名,如“佛手”“机械手”“扳手”“触手”,其中“动物前肢或动物前部伸出的感触器官”是以“手”的形貌为凸显特征向目标域的映射,而“某些代替手工作的机械”是以“手”的功能为突显特征向目标域的映射。这里完成了从人体构件到非人实体的跨域映射。
  第二,像是“眼高手低”“练练手”“手生”“妙手回春”等词语中的“手”表示为“手艺、本领”,这一义项也是通过隐喻得来,这是因为手是人体重要的劳动器官,许多的工作都是靠手来完成的,当某一件事做的次数一多之后,就会变得熟练,从而变得有技巧、有方法,逐渐的就会变成自己拥有的手艺、本领,因此,“手”便抽象出“手艺、本领”这一义项,实现了从人体域到抽象域的投射。
  第三,“手”产生“边、面”这个义项,主要是手的位置特征凸显出来了。手虽然不处于人体的顶部,也不处于人体的底部,但是却是身体两侧的端点和尽头,以人们惯常的思维模式进行认知的话,某个事物的两端是最容易引起人们关注的,因为这些部位有明显的空间标记和边界。因此,在这里“手”义实现了从具体的认知域向空间域的投射,属于隐喻思维。
  第四,“手”的“次序”义以及“手中、手里,指掌握、控制的范围”义都是以“手”的功能为突显特征向抽象域进行的投射,不同的是“次序”体现的是“手”的做事功能,如“二手货”“二手车”“第一手资料”;而“手中、手里,指掌握、控制的范围”体现的是“手”的执物功能,如“失手”“得手”“到手”。
  最后,“手”用作量词的三个义项也体现了隐喻思维,都是实现了人体域向计量范畴域的投射。“手”能抓东西,并且抓的东西是有一定数量的,所以人们就把它当作计量的工具使用,一开始人们抓的都是像蛋、米之类的具体的物品,比如“一手蛋”,后来用“手”来计量的物品不再只局限于实体,也可以用来表示“交易中一个整体的单位量”[[2]黄碧蓉:《人体词语“手”个案的语义体系研究》,《外语研究》,2010年第6期,第14~18页。][2],并且这一用法主要是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使用,于是“手”就增加了一个义项——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货币的计算单位;当“手”用作量词,表示“只、个”是因为手有两只,因此人们在现实中遇上要用只、个来衡量物体的多少的话,就可以用手来代替,这是以手的形貌为凸显特征向目标域的投射;“手”作为量词表示技能、技巧,是在“手艺、本领”这一义项的基础上进一步引申而来的,如“露一手绝活”。

  (三)“手”的转喻机制

  转喻也是人类重要的认知方式,但是转喻和隐喻不同,一方面表现在不同于隐喻所要求的跨域映射,转喻所涉及的主体和喻体之间是一种替代关系,并且两者必须在同一个领域内。其次,隐喻一般是由源域向目标域的映射,是单向的,而转喻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可以相互替代的,如既可以整体代部分,也可以部分代整体,也就是说转喻的映射是双向的。明确了转喻与隐喻的不同之后,下面就将对“手”义中转喻理论的运用进行分析。
  从本义引申为“执持”“击杀”“取”这三个动作义可能会比较难理解,因为“手”本来是一个表示肢体义的名词,怎么又会变成动词了?一般我们认为这是名词动用的结果,那为什么会名词动用呢,这和人们的心理联想思维有关[[1]马春媛:《汉语“手”词群的语义范畴及隐喻认知研究》,黑龙江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0年,第44页。][1],因为手的功能特征十分的突出,手能做事、能执物,因此能够做出上述的行为动作,所以在人们的脑海中经常把“手”和“手”所能做的动作联系起来,久而久之便在主观上赋予了“手”这三个动作义,体现了人们的转喻思维。“手”的这三个表示动作的义项在古代汉语中是比较常用的,但是随着语义的发展,现代汉语中几乎已经没有这样的用法了,只有在一些固定结构中还保留着,比如“人手一册”。
  “亲手”“手迹”都是由“手”的动作义引申而来。“手迹”的意义比较抽象,是用动作行为来喻指动作行为的方式,用自己的手去做事和借他人之手去做事是有区别的,因此这种区别就引起了人们的重视,赋予了“手”以“亲手”义,和借他人之手做事区分开来,表明是自己亲自去做的,如“手札”“手抄”“手稿”“手订”;而另一个由“手”的动作义引申而来的义项“手迹”,是用动作行为来喻指动作行为的结果,与抽象的“亲手”义不同,它的意义就比较具体了,它可以理解为用手写字画画后留下来的墨迹,所以可以用来指一些具体的书画作品。
  “手”转喻为“中医术语,寸口”这比较容易理解,就是用“手”这个整体来代替“寸口”这个比“手”小的中医穴位,属于用整体代部分的转喻模式。
  用“手”指代人的两个义项的出现,体现了修辞上的借代手法,也体现了以部分代整体的转喻模式。首先像“能手”“高手”等词语中的“手”可以理解为“在某种技术或工作中居某种地位的人”,这是在“手艺、本领”的义项上衍生而来,用做事做多后形成某种手艺、本领的手来指代整个具有的某种本领、手艺的人,解释为在某种技术或工作中居某种地位的人。后来随着语义的进一步发展,“手”用来指代的人的用法可以不仅局限于某种技术或者某种工作,而是可以用来指代处于整个行业或活动中的人,它的范围要比上一个义项更加的广泛,“手”可以这样理解的词语有“骑手”“歌手”“水手”等。

  (四)“手”义扩展图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手”义的扩展并不是成一条直线式的从本义一个接着一个的扩展开来,而是以辐射式的向外扩散为主,同时以链条式为辅,构成了一个复杂的“手”义系统,因此,我们可以将“手”义的扩展图绘制如下,其中如果是通过隐喻的方式衍化而来的义项就用大写字母Y来表示,如果是通过转喻的方式衍化而来的话用大写字母Z来表示。
汉语“手”族词中“手”义扩展途径阐释
  图1“手”义扩展图

  结论

  “手”作为身体中重要的一部分,在人类们的日常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本文通过对《汉语大词典》中“手”的义项的查阅,并以北京大学CCL语料库中的语料为支撑,对“手”义进行了语义描写,分别整理了“手”在五个时期中的义项分布情况。此外,还用认知语言学的隐喻、转喻理论对“手”义的扩展途径以及方式做了详细的分析,通过分析我们可以了解到,在“手”的18个义项当中,除去本义,由隐喻得来的义项有8个,由转喻得来的义项有9个,并且可以从“手”义扩展图中发现“手”的词义演变是以辐射型为主。世界上的事物纷繁复杂,但是他们之间都存在着某种相似性或者相关性,人们正是在对事物认知的过程中,运用了隐喻和转喻思维,对各种事物、各种概念进行高度概括,才形成了庞大有序的汉语词汇语义系统。

  参考文献

  []翁碧琼.从认知角度认识一词多义现象[C].福建省外文学会2007年会暨华东地区第四届外语教学研讨会论文集,福建省外国语文学会.2007.
  [2]黄碧蓉.人体词语语义研究[D].上海外国语大学,2009.
  [3]宁会灵.语义类别指人的类词缀“手”的研究[D].河北师范大学,2013.
  [4]孙肖茜.汉语“手”族词的认知研究[D].广西师范学院2011.
  [5]汤可敬.说文解字今释[K].湖南:岳麓书社出版社,1997.
  [6]罗竹风等.汉语大词典[Z].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6.
  [7]赵倩.汉语人体名词词义演变规律及认知动因[D].北京语言大学,2007.
  [8]刘志成.英汉人体词一词多义认知对比研究[D].上海外国语大学,2014.
  [9]何文忠.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M].浙江: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
  [10]黄碧蓉.人体词语“手”个案的语义体系研究[J].外语研究,2010.
  [11]马春媛.汉语“手”词群的语义范畴及隐喻认知研究[D].黑龙江大学,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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