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中的“内心独白”技巧

　　摘要：乔伊斯在《尤利西斯》中主要运用意识流描写了三个人的平常而又极富象征意义的生活，小说中大量运用了内心独白的艺术手法展示人物的内心。从直接心理独白、间接心理独白、隐喻心理独白、转喻心理独白、条理型内心独白、自由型内心独白以及二者兼有的内心独白，展示了西方现代病态社会中社会个体的孤独寂寞、精神荒芜、精神流离失所的情状，通过一天的生活经历浓缩地表现出一生的漫长历程，通过社会个人的敏锐内心世界展示了西方世界畸形冷漠的社会人生。

　　关键词：乔伊斯；尤利西斯；内心独白；特征

　　詹姆斯•乔伊斯是世界文学史上开创意识流小说的著名现代小说家，英国的文学泰斗。其代表作《尤利西斯》被认为是英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部著作，其中运用了大量的意识流和内心独白来描述扭曲的人性和病态的社会。《尤利西斯》讲述了一个年轻失意的知识分子斯蒂芬•迪达勒斯和匈牙利裔犹太人广告业从业者利奥彼德•布卢姆二人在一天中的经历和情感感受，显示了被压抑和被伤害的心理世界。“尤利西斯”中的主人公布卢姆性格懦弱，他在苦难面前变得庸俗不堪，在现实生活中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无聊和哀愁，成为典型的现代庸俗主义者。主人公生活不幸，独生子卢迪小时候死去，造成了主人公精神上的创伤。生活的重压让他丧失了性机能，也带来了妻子的性变态和生活的无望。性机能的丧失和妻子因为生理得不到满足而精神上的出轨都让他深感羞辱，他的生活日复一日在无聊和绝望中度过，每天过着庸俗的生活，用假名写调情信来满足空虚的心灵，洗蒸汽澡时的自我狂想，在寻求陌生刺激中消耗着无望的生命。通过多维交织的意识流动来展示心灵深处的呓语通过独特的心理独白来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残酷的现实生活。

　　内心独白是小说创作中一种展示人物心灵的写作方法，通过深入作品中人物心灵的自我对话和人物心灵的独语来展示作品的精神内核，从心理的角度展示出人物内心世界的情感和微妙的潜意识，心理的情感和体验通过意识的流动展现出来。内心独白就是角色在内心的独自言语。内心独白在话语的显现中可以表现人物的潜在心理世界。内心独白透过人物的外部去了解并表现一个人物，运用话语的倾述给人物坦露内心隐秘的机会，来展示人物内心的心理世界。心理的意识流动是人物角色的潜意识流动，人物角色的意识流动，是人物灵魂真实的揭示。从心理学的角度，人物的浅层次心理仅能反映外部的情绪，而那些深藏人物心底的潜意识，是需要内心的独白来揭示的。意识流除了回忆、想象等因素外，还包括思索、分析、估量、预测等等因素，在没有理性约束的自然流露中显示内心的独特情感。乔伊斯善于运用流动的心理意识来展示人物的内心，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来消除时间的陌生感和距离感，来展示心理多彩的世界，其作品《尤利西斯》善于运用内心独白描写的艺术，在心灵的展示中显示着高超的艺术，作家通过大量内心独白塑造了小说中的鲜明的人物形象。

　　《小说修辞学》的作者布斯将布洛审美距离的概念引入小说分析，提出“距离控制”的理论，将小说的时空距离和人物的情感距离一并作为阅读的影响因素，从而揭示出作者、叙述者、人物和读者之间的复杂关系。布斯从事件的讲述者、阅读者和事件的距离层面分析了小说中的距离，主要包括：价值的距离、理智的距离、道德的距离和情感的距离、时间的距离、身体的距离等。意识流小说发展中，直接内心独白是一种常用的语言技巧，在描写的同时作者超出叙述之外，将读者置身于内心的世界，往往省略掉了“他说”、“他想”之类的引导性词句和他的那些解释性论述，而较多的是直接将意识直观地展示给读者，拉近了小说阅读者和作者之间的距离。直接的内心独白是《尤利西斯》中较为常见的独白叙述艺术，而且这种直接的内心独白已经成为小说重要的组成部分，为了真实地描述了玛莉恩的内心世界，作者乔伊斯细致描述了敏锐的玛莉恩心理情感，过去与现在相结合，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相结合，幻想与现实相结合。用日常生活中琐碎素材来展开作者的奇思遐想，这种潜意识状态下的内心独白，细致如实地记述了她那犹如江水般的滔滔不绝的意识流在过去、现在和将来时空不间断的流动穿梭。这段意识流的文字直接地将玛莉恩内心的情感表露无遗，被人们称为作品中直接内心独白最精彩的典范。

　　间接内心独白是通过作者评论和描述来为读者展示人物内心的描述，通过全知视角来展示人物的意识，通过作者的转述和提示来让读者理解人物的内心情感。慈继伟将间接内心独白视为被叙述者身份的认同，从而掺进了叙述者的介入，通过意识的流动将人物的意识间接地展示给读者的。《小说修辞学》中提出了“距离控制”的理论，小说运用了怪异的语言描写和事件叙述做以叙事，从时空方面揭示出事件叙述者和读者心理之间的复杂关系。情感的距离是指故事的讲述者、阅读者对同一对象同情、厌恶等不同情感的区别，情感的距离在影视作品中往往决定着观众对影片叙事的吸引力。理智的距离是指读者对作者所述事件理解上的差别，决定着小说叙事的真实感和社会认同感。道德的距离指小说的写作者和阅读者、接受者在道德观念上的差距，往往呈现出对人物的道德理解和观念上的趋同。时间的距离在影片叙事中具有重要的意义，作家、叙述者和读者之间在时间上形成的差距。身体的距离在作品中具有情感的感染作用，指作品中叙述者或人物与读者心理情感上的差异，表现为观众对剧中人物角色的认同感。《尤利西斯》中讲述了布卢姆在参加葬礼的经历中，在马车上内心的意识流动，展示了丰富的内心独白。作者以布卢姆的视觉为媒介，通过看到的景物联想到过去的事情，每次都以马车的行踪当做人物内心独白停顿和过渡的连接点，在不同的环境中揭示不同的内心世界，通过布卢姆的意识流描写来表达内心的情感起伏。布卢姆在一辆马车上同马丁•坎宁翰、鲍尔先生同坐在马车上行驶时，通过间接的内心独白来表达对听到二人的谈话时心里的活动。布卢姆对马丁•坎宁翰的臆想和内心的猜测引导者自己的意识流，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时，作者细致地刻画了布卢姆当时的内心感受，意识流可以最大限度降低语言对思维的表意损伤，以自身的视觉为媒介，开始了无意识的想象，从本质上解构语言的强大作用。小说中在马车沿街疾驰的描写同时，多是用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来展示内心的情感，心理的无意识流动产生了无逻辑的内心涌动不得不用大量夸张的手势、体态语言来表达他的思维和对城市的描摹，在这种非语言的交流中二者能够非常融洽地交流和相处。小说在故事中扮演着“讲述者”和“体验者”的角色，用曲折的经历和真挚的情感来取得读者的共鸣,小说的叙事功能遭到了最大限度的压制，抒情和议论得到了膨胀，小说模糊了其自身与散文、文论甚至与诗的文体界限，布卢姆的内心思绪和独白呓语成为作家带领读者解读人物内心世界的一把钥匙。

　　隐喻是借助小说中的含而不露的比喻来表达小说中人物的内心情感，通过具有相似性的心理独白来表达对社会对人生的看法。心理小说中，意识占据核心的地位。它经常运用内心独白，但这种独白并不只是作者或人物自己的声音，而是一种对话的平台，是作者、人物和相关的人和事的一种心理交流活动。理智的距离是指读者对作者所述事件理解上的差别，决定着小说叙事的真实感和社会认同感。道德的距离指小说的写作者和阅读者、接受者在道德观念上的差距，往往呈现出对人物的道德理解和观念上的趋同。内心独白推动叙事，往往是无意识的回忆活动，代表了非线性叙事的典型模式，更注重细节的处理和人物形象立体化的塑造，多个故事同时发生，共同进行，但是最后所有的矛盾冲突都会形成交集，进行终极冲突。每一个情节设置都力求和历史时间、事件契合，在这个系统中，尽管很多故事都是平行发生的，但是它们必须存在一些内在的联系，否则就无法在有限的时间里带给观众一个完整的故事。例如《尤利西斯》中构成语言主体的意识流，通过对环境的形象化的展示来为观众提供感性的事件场所，这样可以缩短外在距离，产生一种真实感，具体感。布卢姆对玛莉恩的渴望以意识的序列和时空的交错等手法，构成立体的景观。作者适时适度的介入小说，通过各种形式对小说中人物，事件进行评价，来引导读者的情感和认识上的反应，情节发展上的省略和留白缩短了他们与小说意义世界的距离，获得了宽广的情感空间。可以通过叙述中的议论，比喻，反讽，象征等技巧对人物进行评价，以作者与人物之间产生的情感来影响读者，产生了较强的震撼力和感染力，产生了第一人称叙事带来的“距离控制”的美学特质。

　　转喻是用事物的相互关联关系来进行修辞的手段。通过借代和联想来表明事物间的艺术意象。乔伊斯运用了内心独白、自由联想，追求隐喻或形式的力量，将象征和时序颠倒等意识流手法，通过空间的各个意识层次来挖掘人物的内心情感，通过象征或意象的凝聚，表现主人公心理的变态和性格的扭曲，使布卢姆家庭意识流成为小说中对爱尔兰民族的深层展示，具有深刻的社会现实意义。布鲁姆的命运象征了多灾多难的犹太人后裔的命运，他不屈服于受人欺凌侮辱，其命运和生活的悲哀和无聊在社会昏暗的大背景下成为都柏林人贫乏庸俗的象征，揭示当时那个时代爱尔兰国内状况的深刻内涵，也成为整个爱尔兰民族的象征，用随机的安排和共时性的隐蔽的结构手法来实现了这种网状特征和对传统情节结构的颠覆，其内心独白具有强烈的隐喻特征。

　　条理型的内心独白在《尤利西斯》中显示着逻辑性的美感，通过人物富有秩序美的意识流来表达人物的心理情感变化，在《尤利西斯》第十八章中，玛莉恩因布卢姆买化妆水配料而引发不悦，通过夫妻双向的内心独白，对白构成了富有逻辑性的多组思维对流态势，呈现出较强的理性美感。小说中围绕玛莉恩“要是抓到钱，就大把大把地花它个痛快”这样一个消费心理来展开了和丈夫的心理对抗：第一回合是布卢姆内心独白“钱都一股脑儿花在吃的和房租上啦!”玛莉恩想：我总想将一把茶叶往壶里一丢拉倒!丈夫的的节约和妻子的奢侈开始了新的交锋，布卢姆：每回总要称一下分量，还磨成末儿!玛莉恩：我要是买双旧的牛皮鞋回来。第二回合中心理的细腻开始显示出来，丈夫要称称茶叶的分量而且磨成面来精打细算，而妻子却是想着买鞋子了。布卢姆：你喜欢这双新鞋吗?多少钱买的呀?玛莉恩：把这顶帽子的边沿剪下来补那一顸。布卢姆：连理都不理睬你。这一段保持了以布卢姆的视角和心理感受故事发展的叙事模式，引导着观众从玛莉恩的视角看待夫妻纷争和家庭的战和，缩短了观众和故事人物心理和情感的距离，增强了观众的感性吸引力，显示了较强的艺术魅力。

　　乔伊斯将自由联想、内心独白用知识和趣味完全颠覆了传统小说的观念，把小说变成了读者也可以自行参与的开放性文本。同时，他还在小说中更注重细节的处理和人物形象立体化的塑造，多个故事同时发生，共同进行，但是最后所有的矛盾冲突都会形成交集，进行终极冲突。每一个情节设置都力求和历史时间、事件契合，在小说中，乔伊斯的自由联想揭示了布鲁姆那极其敏感、郁郁寡欢而又胆小怕事的性格以及内心深处严重的失落感，在这个系统中，尽管很多故事都是平行发生的，但是它们必须存在一些内在的联系，否则就无法在有限的时间里带给观众一个完整的故事，借助主人公数十年的生活内容的意识流，将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熔为一炉，以丰富的手法、奇特的情节构造和超乎想像的、富有浓厚童话意味的故事，给西方美学和小说界带来深刻影响。在艺术上的热情洋溢、写作上非凡的结构主义手法，还有后现代作家少有的人类性和入世性，都是他成为西方文学的一位泰斗。

　　条理型和自由型的内心独白不是绝对的，在《尤利西斯》中往往存在大量的二者兼有的内心独白类型，运用荒诞、象征、精神分析等艺术手法来表现他对社会现实人生的深刻体认，其华丽、通俗的外表包含着深刻的存在主义哲学思想，是浪漫主义与现代主义的完美融合，显示着多样化的意识流描写。语言是一个人思想现实的直接反应，正因如此，20世纪以来，西方文学研究都把文学语言提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重要地位,并一直试图从理论上加以阐释进而掌握语言的本质。乔伊斯的小说,艺术性较高,由于他愈到后来愈在语言艺术形式上着力,他的一生都始终坚持“爱美与自由”一种独特的语言艺术形式，形成了鲜明的创作特色。乔伊斯运用“意识流”手法将人物的思维过程再现出来，使读者通过人物的眼睛观察客观世界，了解他们的思想意识、内心隐秘，通过人物自己各不相同的语言及表达方式来展示人物下意识的感官印象及思维上跳跃式的联想。把语言哲学应用于具体的作品分析,乔伊斯小说歌作品,我们会发现他的小说大多构思巧妙,语言具有跳跃性和无逻辑性，乔伊斯刻意创造这种小说形式和表现方式，实际上是他摆脱语言焦虑的一种尝试。阅读乔伊斯的这些文字，我们会感到作者的执著甚至于重复和罗嗦，但由于这些文字都是对抽象的生命本体的接近，因而读者从这类作品中获得的阅读感受往往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模糊“印象”,由此带来了意境新颖,感情充沛而柔媚,真挚而富有灵性。例如小说中乔伊斯写道清晨斯蒂芬•德迪勒斯上完了一节历史课后，从校长那儿得到了三英镑二先令的报酬，来到海边漫步，面对翻滚的海浪，他思绪万千，人世的沧桑、大自然的奥妙、时空的永恒、艺术的魅力在他的意识中开始了漫无边际的涌动。这时斯蒂芬的内心独白有充满逻辑性的时空思考也有无意识自由型的心理思维涌动，显示着对母亲情欲爱恋的愧疚和渴望在精神上重生的心理。

　　综上所述，乔伊斯在《尤利西斯》主要运用意识流描写了三个人的平常而又极富象征意义的生活，小说中大量运用了内心独白的艺术手法展示人物的内心。从直接心理独白、间接心理独白、隐喻心理独白、转喻心理独白、条理型内心独白、自由型内心独白以及二者兼有的内心独白，小说以寓言式的风格，展示了西方现代病态社会中揭示了从社会学、心理学和生理学的角度都业以蜕化的人类社会，社会个体的孤独寂寞、精神荒芜，描述了当代人孤寂、惶恐、陌生和不安的心态、精神流离失所的情状。其独特的内心独白技法也给世界文学留下来不朽的典范。

　　[1]乔伊斯.金缇译.尤利西斯[M].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后文中凡出自此书之引文不再另行标注.

　　[2]柳鸣九.意识流•代前言――关于意识流问题的思考[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92-103

　　[3]李维屏.乔伊斯的美学思想和小说艺术史[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71

　　[4]英美现代主义概观[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8:47-62

　　[5]慈继伟.意识流•意识流与内心独白辨析[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56

　　[6]弗里德曼.申丽平等译.意识流文学手法研究[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128

　　[7]伽斯特•安德森.白裕承译.乔伊斯[M].百家出版社，200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