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随着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人口老龄化的不断加剧和城镇化进程的快速推进,老年人加入了流动迁移的队伍,作为社会特殊群体,他们的生活现状和社会融合程度值得关注。现有研究发现,流动老年人在面临社会环境、风俗习惯、人际交往、价值观念等方面的差异时,易产生焦虑和压力上升、自我认同和归属感缺失、生活满意度下降等一系列心理问题,对他们从心理层面进一步融入社会产生负面影响。流动老年人的心理融合是社会融合的最高层次,是影响其生活幸福感和满意度的关键因素。本研究关注流动老年人口的心理融合困境问题,选用质性研究方法,对6位流动老年人进行面对面深度访谈,分析其流迁经历及心理融合现状,深入剖析其心理融合困境产生的原因。研究表明,影响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的因素主要归为游离的过客身份、社会网络断裂与冲突、制度排斥与福利缺失三方面,并据此从个人、家庭、社区和XX四个层面提出促进其心理融合的对策建议。流动老年人心理融合水平的提升,对于个人而言,有助于改善其生活质量、提高幸福感和满意度;对于整个社会而言,这是贯彻共享发展理念、完善国家保障体系的必要举措,对于促进社会公平与和谐具有深远意义。
关键词: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困境;对策
一、绪论
(一)研究背景及意义
1.研究背景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15年我国流动人口规模已经达到2.47亿,占总人口比例的18%。60岁以上流动老年人口占流动人口总量的7.2%,80%集中于60-70岁年龄段。近年来,随着我国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和进城落户人口增多,流动人口总体规模虽逐年略有减少,但仍保持在2.4亿人以上的规模,并且流动老年人口(或在地变老、或老年后流动)的数量不断上升。《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8》的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户籍不在原地且离开户口登记地半年以上的60岁及以上流动老年人口数量已近2000多万,并有持续增长的趋势。
《“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促进健康老龄化”战略构想。2021年《XX工作报告》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都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由此可见,随着老年人口流动性增强,流动老年人作为新时代人口战略研究的重点人群,如何让其实现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老有所安, 既是关乎其自身生活质量和幸福感的民生大问题,也是关乎就业、消费、产业经济、社会保障、文化伦理等发展的重大问题,对于推动我国“积极老龄化”及《“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的实施、促进我国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构建具有深远意义。
已有研究发现,流动老年人作为一个新兴流动人口的子群体,在迁移过程中呈现以下新特征:
其一,流动老年人口的城市适应与流动青年人口存在较大差异。大多数流动青年人口将城市生活当成目标,主动适应城市生活,积极融入城市环境。而流动老年人则更加依恋原先的居住环境,他们把城市生活当成一种暂时的状态,对城市的适应处于被动且缓慢的状态,孤独感和漂泊感更强。[1]更为重要的是,我国城乡二元分割的户籍制度和社会福利保障政策,也导致流动老年人的社会保障、社会服务等养老压力不断增加,给他们在迁入地的生活带来不便和不适。可见,如何提升流动老年人的城市适应,促进其心理融合,是当前值得关注的重要议题之一。
其二,流动老年人口内部的异质性较强。[2]由于流动目的(照顾孙辈、家庭团聚、异地养老、外出务工)、年龄、性别等方面的差异,流动老年人口内部呈现不同的特征。在新迁移的流动老年人队伍中,城镇流动人口多于农村流动人口。城-城流动老年人口很大一部分是随迁人口,跟随子女到新的城市。老人的流动原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城市工作的子女往往无暇照顾小孩,托幼机构和聘请保姆费用高昂,老年人基于传统的家庭责任和社会伦理,只能为了减轻子女的生活压力而来到新城市,承担起帮助子女打理家务和照顾孙辈的任务。另一方面,自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以来,我国独生子女家庭数量不断增多,子女工作繁忙不能随时回家照顾老人,因此往往将老人接到城市赡养。相比之下,乡-城流动老年人口的流动目的多为务工经商,其次是随子女迁移和照料孙辈。务工经商的流动老年人会随着年龄增大、工作难找等原因逐渐退出劳动力市场。同样是基于性别、身体状况、年龄等导致的弱势地位,女性流动老年人口占比较低。
2.研究意义
在流动人口日益变老和老年人口流动规模不断增长的背景下,探讨流动老年人心理融合问题不仅在理论上具有较为重要的意义,在实践上也具有一定的政策参考价值。
(1)理论意义
现有研究大多要么侧重于老龄化、要么侧重于流动化,流动老年人口的心理健康、社会适应、心理融合等方面的研究具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本课题以流动老年人口(以照料家庭为迁移目的)为研究对象,立足心理融合的角度,揭示流动老年人心理融合多重困境表征,构建贯穿微观-中观-宏观的困境归因分析框架,深入阐释流动老年人心理融合困境形成的原因,理清影响其心理融合的具体机理,有助于丰富流动老年人的社会融合研究。
(2)实践意义
面对严峻的人口老龄化形势,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积极老龄化”作为“健康老龄化”的升级版,已上升为与科教兴国、乡村振兴、健康中国等并列的最高层级的国家战略,其基本含义是“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创造健康、参与、保障(安全)的最佳机遇”。随着老年人口不断加入流动人口大军,提高其生活质量、保障其基本权益、满足其多样化需求成为党和国家的中心工作之一。目前研究表明,与流动青年人口相比,流动老年人面临更大的社会融入困境,对迁入地的适应能力、承受力和归属感较弱,面对地理环境、风俗习惯、社会交往、生活规律、语言能力等方面的差异时易萌生一些心理健康和融合问题,如生活质量和满意度下降、孤独感和漂泊感倍增、存在感与归属感丧失等。因此,亟需对流动老年人迁移特征、生活现状及其心理融合问题进行深入分析和探讨,并掌握这一群体的流动迁移机制,有利于提升整个社会对这一群体的关心和重视,进而为加强流动老年人口社会服务和福利建设、增强他们的身份认同感和生活幸福感提出对策建议。
(二)文献综述
1.流动老年人口研究现状
我国流动老年人群体内部具有很大的异质性,其人口特征和流动目的呈现出明显的差异。例如:我国的流动老年人口的城镇户籍占比很高、年龄相对较低、女性占比较低、受教育程度较低[2]、子女经济状况较好[3]。2015 年国家卫计委流动老年人健康专题调查显示,流动老年人中43%的人是为了照顾晚辈,25%因子女团聚、异地养老而流动,因外出务工而流动占了23%。
关于流动老年人口现有的主要研究议题,在我国,异地养老是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学界和XX共同关注的议题。新世纪以降,流动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社会适应、 心理融入或融合等议题逐渐成为研究热点。学界多从角色、行为、关系和心理层面,定量或定性地分析流动老年人家庭内外的社会适应、社会融合、福利保障等问题。[4]
2.流动人口社会融合研究现状
社会融合是国际移民和国内移民(或流动人口)共同面临的问题。X和欧盟对移民的社会融合情况高度重视,形成了各自的理论体系。中国这方面的研究才刚刚起步,早期的相关研究主要探讨流动人口的总量、结构、特征、空间轨迹,以及流动对流出地和流入地的人口、经济、社会结构的影响等宏观问题。1990 年代中期以后,特别是近年以人为本新型城镇化总体战略部署的推出,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问题逐渐提到研究日程,成为当前包括社会学、经济学、人口学、公共政策、城市规划、社会保障在内的诸多学科关注的焦点。[4]
关于社会融合的概念,杨菊华(2009)将“社会融合”界定为一个动态的、渐进式的、多维度的、互动的概念。[4]周皓(2012)认为社会融合是迁入人口在迁入地逐步接受与适应迁入地的社会文化,并以此构建良性的互动交往,最终形成相互认可,相互“渗透、交融、互惠、互补”。[5]梁波(2010)总结的四维度模型指出,社会融合包括政治融合(公民身份、选举权利、政党参与等)、经济融合(就业市场、收入水平、职业地位、劳动福利等)、社会融合(社区交往、朋友关系、组织参与支持网络等)、文化融合(规范习得、语言学习、观察认同等)。[6]
关于社会融合测量维度,Milton Gordon(1964)提出7个层面来综合测量移民的文化适应与社会融合以研究X的族群融合:文化或行为的同化、社会结构的相互渗入或融合、族群间通婚、族群意识或身份认同的融合、意识中族群偏见的消除、族群间经济、就业、教育等领域歧视行为的消除、公共事务的融合。[7]杨菊华(2009)将其界定为经济、文化、行为、身份(提出了具体的测量指标)。[4]郭良春等(2005)将其界定为价值观适应、社会生活适应、学习适应。[8]蒋华等(2007)将其界定为符号(外表、语言、饮食习惯)、认知与行为(学业成就行为习惯)以及价值理解。[9]朱力(2002)将其分为经济、社会和心理或文化层面。其中,心理融合主要围绕“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属于哪里”展开,被学界公认为是城市融入的最高境界,体现了城市融入的深度和广度,最能体现对城市的适应及认同。[10]据此,本文聚焦心理融合这个角度对流动老年人的城市适应进行研究。
3.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研究现状
(1)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现状
已有的研究表明,在流动人口群体中,儿童和老人面临着更大的心理融合困境。研究发现,流动儿童面临着学校教育和城市适应的双重挑战,农村老年人则面临着流动与留守的两难选择。流动老年人主要包括外出务工人员和随迁家属两类。外出务工老年人由于年龄较大、受教育程度低和技能水平不高,难以进入到各类新兴行业,只能在传统农业、制造业等部门就业。在这些行业从业的过程中往往人身安全和财产权益难以得到有效保障,因此高龄外出务工人员成为当前城市劳动力市场中最弱势的群体,并且没有相应的政策措施改善他们的生活福利和保障他们的基本权益。就随迁老人而言,他们面临着亲情与乡愁的两难选择。受原居住地传统思想、行为习惯和价值观念的影响,随迁老人迁移到陌生城市后,不仅原有生活方式发生了改变,文化融合、身份认同及社会保障方面又面临着诸多问题。[11]
(2)影响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的因素
当前学术界主要将影响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的因素归为个体、社会网络、制度等方面。彭远春(2007)研究发现,乡土记忆、进城期望、城市体验、城乡价值观念的差异、低教育水平影响农民工的社会交往心理和自我认同,进而影响心理融合。[12]崔岩(2012)研究发现,外来人口对个体社会身份的选择既受到制度和政策因素,也受到个体特征性因素影响。制度排斥、社区融合、相对剥夺感、社会歧视等因素会直接影响到外来人口的自我认同。其中,户籍制度是外来人口实现心理认同的重要障碍之一,客观经济差异本身虽然对外来人口的身份认同有一定影响,但心理上的“相对剥夺感” 才是外来人口身份认同的重要作用机制之一。[13]李强(2011)指出,户籍制度与就业、住房、社会保障等制度紧密相关,户口这一标签通常会被泛化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导致相当数量的外来人口对所居住地缺乏心理认同,存在“漂泊”心态,从而使户口成为外来人口自我认知的重要判断标准之一。[14]
(3)促进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的对策建议
学界关于促进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的对策主要集中在宏观制度层面,如破除人口迁移的体制机制障碍、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改善基本公共服务等。刘传江(2014)认为,要立足于实现城市公共产品与公共服务的普惠共享,从根本上改变公共服务提供城乡“二元化”和区域“碎片化”格局,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实施城市发展规划、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产品供给顶层设计的一体化,彻底抛弃“集体性排他”、“屏蔽外来人口”的歧视性政策。[15]段成荣(2019)认为,要破除妨碍劳动力、人才社会性流动的体制机制弊端;深化户籍制度改革,引导人口有序流动;流动人口服务对象由个体向家庭转变;高度关注老年流动人口,做好流动者异地养老的公共服务。[11]
4.文献述评
通过文献综述,我们不难发现,流动老年人作为新时代人口研究的新兴群体,近年来,研究其社会融合(心理融合)的成果较为丰硕。但仍存在以下问题值得深思:
首先,当前对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问题的研究大多淹没在“流动人口”或“老年人口”的研究视域中,主要是把老年人口作为流动人口的一个子群体,强调“流动”属性而忽视“老年”属性。随着时间的推延、老龄化进程的推进和流动人口规模的持续增大,新近研究对老年流动人口的关注有所增强,研究视域有所拓展,对流动老年人口的研究的主要关注点在“老年”而非“流动”特性,这反过来又使得流动老年人口的研究淹没在“人口老龄化”的视域中[2]。因此,真正把这两个属性联合起来,突出流动老年人口的本体性,深度探讨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才能更好地认识、理解、把握更深层次的议题,形成有助于满足特定人群需求的政策框架,进而改善他们的福祉。为此,有必要同时突出“流动”“老年”双重属性,对该人群的心理融合困境及影响因素进行较全方位的刻画,现有对心理融合影响因素的研究侧重于个体、社会网络、制度的某个层面,缺乏综合性分析框架。本文结合流动老年人的流动特性和老年属性,构建一个覆盖多层次解释水平的分析框架,从宏观、中观、微观三方面挖掘其心理融合困境产生的原因,而不是仅仅聚焦于某个方面,并基于具体原因提出相应对策建议,从学理上加深和拓展对该人群的认知。
其次,纵观以往的相关研究,在研究方法方面量化研究占多数,主要是通过数据来展现流动老年人的心理融合状态,对流动老年人内心深处的感受缺乏深层次的解读。少量采用质性研究的文献也主要关注流动老年人的社会融合而非聚焦心理融合,将心理融合当作其中一个分支来探讨。此外,一些研究缺乏实证的调查,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没有具体的案例,说服力不强。综上所述,本课题采用质性分析方法,结合6位流动老人的具体流迁经历,从心理融合角度探讨流动老年人的城市适应问题,研究问题可细分成以下三个方面:(1)流动老年人心理融合的困境表征有哪些?(2)导致流动老年人心理融合困境的共性因素有哪些?(3)如何为促进流动老年人的心理融合提出政策建议?
(二)研究框架
1.核心概念
(1)流动老年人口
吕利丹(2019)将流动老年人口的迁移界定为60岁以上、跨乡镇街道及以上的人户分离人口。[16]孟向京(2004)结合我国普遍的退休年龄,将流动老年人口界定为: 男性60 以上、女性55岁以上,没有迁移户籍的流动人口。[17]王世斌( 2013) 将流动老年人口界定为:离开原居住地流入到大城市生活而没有办理户口迁移的60岁及以上人口。[18]
(2)心理融合
崔岩(2012)认为,心理融合是对个人社会身份的归属感和认同感,真正意义的社会融入必然是建立在外来人口对迁入地高度的心理认同之上的。[13]在学者方翰青、谭明(2014)看来,流动人口融入城市的过程也是其经济、社会和心理融入的过程,其中心理融入反映了其融入城市的深度,因为心理融入意味着对城市的向往和认同,是社会融入的最高目标。[19]
2.分析框架
图1-1研究框架图
根据以上的研究框架,本文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为基础研究。通过查阅国内外文献资料,全面了解我国流动老年人口研究现状、流动人口社会融合和心理融合困境等方面的研究情况,为本课题提供理论支撑与方法指导。
第二部分为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现状的质性分析。通过深度访谈法深入了解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困境的表征以及这种困境的成因(主要包括心理适应与身份认同障碍、社会网络断裂与冲突、制度福利排斥与缺失三方面),进一步把握本课题研究的方向及重点。
第三部分为研究结论以及对促进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的对策建议。结合当今时政热点,对各种渠道收集到的资料进行总结,分析当前政策的不完善之处,提出促进老年人心理融合的相关对策作为补充。
(三)研究方法
1.文献研究法
首先根据本文的研究内容,以“流动人口”“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和“社会融合”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Web of Science等专业文献查询网址上进行检索,查阅和搜集国内外相关的研究文献资料,总结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成果,分析其中存在的不足和缺乏的研究角度,完成文献综述,为本文的研究奠定理论基础。
2.深度访谈法
(1)定义与作用
深度访谈法是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的一种,通过访谈者和被访者交谈的方式获取信息和收集数据,以揭示被访者对某一问题的潜在动机、信念、态度和感情。首先,深度访谈法收集的信息更加真实全面。通过与老人情感上的交流互动,能更深入地了解其内心想法。较多的交流时间能够鼓励老人根据实际情况自由发挥、提供更全面的信息,并且常常能够取得一些意外的信息资料。其次,能研究一些涉及个人隐私方面的问题,排除了访谈对象之间的相互干扰。由于一对一的单独访谈模式消除了老人的群体压力,因此老人能够提供更加真实的信息,。最后,相对于问卷访谈,面对面访谈可根据老人的非语言信息,例如语音语调、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做出判断,从而评价所获资料的可信度。
(2)个案选择
本研究依据目的性取样原则,选取6位流动老年人作为研究对象进行面对面深度访谈。由于当前流动老年人口迁移的主要目的是“家庭团聚”与“照顾孙辈”,因此本研究在选取受访者时,主要选择出于以上目的并且流动时间超过2年的老人,其中男性、女性各为3位,涵盖城-城流动和乡-城流动,并将他们的基本信息进行记录。访谈时通过较为轻松愉快的交流方式和通俗易懂的语言,减少他们的陌生和警惕感,与老人展开深度交流,获取详实有效的信息。访谈开始后,首先向老人介绍访谈的目的、内容、方式以及保密原则,每次访谈时间都在60分钟以上,并在老人同意的情况下进行录音。访谈结束后分别为每位老人的流迁经历进行信息建档,分析老人的心理融合过程并在此基础上得出研究结论。
表1-16位流动老年人的基本信息
个案 | 年龄 | 健康
状况 | 婚姻
状况 | 受教育程度 | 户口性质、户籍所在地 | 迁入时间、地点 | 迁入原因 | 现一同居住人员 | 总体生活体验 |
F1-付奶奶 | 60 | 健康 | 未离异 | 初中 | 农村、
江西 | 2018、
福建 | 照顾孙子 | 孙子 | 不愉快、有孤独感 |
F2-邱奶奶 | 64 | 健康 | 未离异 | 初中 | 城镇、
江西 | 2013、
北京 | 与儿子团聚、照顾孙辈 | 儿子、儿媳、孙辈 | 不舒心不愉快 |
F3-元奶奶 | 82 | 健康 | 丧偶 | 初中 | 城镇、
江西 | 2017、
江西 | 照顾孙女 | 孙女 | 较为舒心、略有压力 |
M1-肖爷爷 | 65 | 健康 | 未离异、与配偶同住 | 小学 | 城镇、
江西 | 2018、
北京 | 与儿子团聚、照顾孙辈 | 妻子、儿子、儿媳、孙辈 | 不愉快、有压力 |
M2-吴爷爷 | 64 | 健康 | 丧偶 | 小学 | 农村、
江西 | 2015、
成都 | 与女儿团聚、照顾孙女 | 女儿、女婿、孙女 | 不愉快、时常焦虑 |
M3-付爷爷 | 68 | 健康 | 离异 | 初中 | 城镇、
江西 | 2015、
广东 | 照顾孙女 | 孙女 | 不愉快、不适应 |
二、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现状与困境表征
流动人口融入城市一般都会经历经济、社会和心理等方面的过程,呈现渐进式的融入趋势。其中,心理融合反映流动人口对城市的向往和认同,被视为社会融合的最高层次。因此,本章将重点从认同感和归属感两个维度,来分析流动老年人的心理融合的现状与存在的困境。
(一)“外乡人”的孤寂感
与流动青年人相比,流动老年人具有更深的乡土情结,来到新城市之后的漂泊感和孤独感更为强烈。由于来到与以往不同的生活环境和承担起不同的社会角色,他们的经济生活、作息习惯、人际交往、价值观念均有一定程度的改变,他们必须通过自我调试来适应新的社会环境,而这一过程往往充满了困难。例如,付奶奶为照顾孙子从江西农村来到福建大城市,虽然经济充裕但仍认为没有老家好,不适应当地生活并且时常感到孤独和焦虑,找不到排解的渠道。她告诉我们说:
“家里熟悉,家乡好,隔壁邻居都好,医院也离得近,边上也有小菜地,在外头哪里有家里方便,心里想这是为了下一代读书,没有办法的事,不适应也要适应,要带孙子呀,那里有家好?那边没有家里好玩,也没有玩的好的朋友,在老家会打打麻将、跳广场舞、逛街爬山,在这里就是煮饭带小孩,排解也没什么好排解,自己克服。”(F1-付奶奶)
付奶奶的经历反映了流动老年人为照顾孙辈来到迁入地往往是被动的状态,许多受访者也表示自己难以适应当地生活。即使大城市与老家相比物质生活富足、居住环境改善,但仍然想念家乡的一亩三分地。由于在老家有着固定的人际交往圈,生活中的烦恼和压力都有地方可以宣泄,而到了迁入地后没有交心的朋友,为了照顾孙辈默默忍受,不良情绪没有排解的渠道,孤独感激增。虽然物质生活较为优越,但仍然感觉自己是个“城市边缘人”,没有积极的居留意愿。
此外,老年人退休后来到迁入地主要是承担家中大部分家务,照顾孙辈任务繁重,作息时间严格规划,没有老家轻松自在,老年人承受了比以往更大的心理压力,导致精神状态不佳。付奶奶说:
“早上煮好早饭给孙子吃,孙子上学去了就买菜,买菜之后回来煮饭,特别是冬天要算好时间,菜不能冷掉,儿女买来了微波炉也用不习惯。有时候孙子觉得菜不好吃,我下次就要记住不买。在这里睡眠没有家乡好。早上起来设好闹钟有时还是会睡过头,睡过头就匆匆忙忙,有时候睡到半夜起来就睡不着,等着给孙子做早餐,生怕弄晚了影响孙子上学。”(F1-付奶奶)
由此可见较大的心理压力也导致了流动老年人难以适应和融入当地生活。大部分老年人承担着家庭的主要家务,时常担心做饭是否准时、菜是否合小孩的口味等等。时间安排比老家严格,时常感到拘束和不适应,没有老家自由和舒心。
可见,流动老年人从熟悉的生活环境迁入子女生活的城市不可避免地会面临各方面的冲突,如气候、风俗习惯、语言、饮食等,从而造成心理适应不良。此外,“安土重迁”素来是我国注重的传统观念,“背井离乡”则被视为极端负面的词汇。流动老年人乡土情结强烈,认为老家才是真正的养老归宿,将迁入地的生活当作一种“暂时”的状态。在自我身份认同方面将自己视作“外乡人”,而未能以“本地人”身份自居。
(二)缺失的认同感:“我还是要回老家的”
老年人从老家迁入陌生城市,原有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发生改变,并且在短时间内难以调适。特别是农村老人迁入城市后面临全然不同的社会景象,易产生思想观念上的冲突和焦虑情绪。付奶奶表示自己用不惯大城市的厨房设备,这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不便:“在这里生活没有在老家舒心,老家土锅土灶炭火,方便。”(F1-付奶奶)。元奶奶提到“买菜的时候那边要上电梯,我年纪比较大,有点发愁有点慌。” (F3-元奶奶)。老年人面对城市较高的智能化水平易产生不适应甚至抵触情绪,导致他们对迁入地难以形成认同感。
此外,气候条件、风俗习惯、语言、饮食等外部客观环境差异也造成了流动老年人一定程度的心理焦虑,这种负面情绪给流动老年的认同感建立带来障碍。邱奶奶提到“差异大了,我们这里空气好山清水秀,在那边有雾霾,老是天气干燥。”(F2-邱奶奶)。肖爷爷也表示南北方饮食习惯差异给自己带来了较大困扰:“北方人喜欢吃炖菜,南方人炒菜,他们吃的清淡我们比较咸,生活开头还可以,后面就不适应,总有一股压力,还是自己老家舒服,克服不了。”(M1-肖爷爷)付爷爷埋怨自己来到广东后听不懂粤语,这给日常生活带来了一些不便:“他们都讲白话我听不懂,就没多聊。”(M3-付爷爷)
受安土重迁和落叶归根传统观念的影响,老年人对流入地缺乏认同感,只是将流入地作为暂时的居住地,没有积极居留的意愿和倾向,在他们心中自己的老家才是最佳的养老归宿。虽然物质生活较为优越但仍然感觉自己是个“城市边缘人”,保持“过客”心态,并且将自己区别于本地人。付奶奶告诉我们:“找不到家的感觉,没有归属感。我年纪大了,不愿意长期生活在这边。” (F1-付奶奶)。吴爷爷说:“要回去的,不可能在这边久留。”(M2-吴爷爷)。多数受访者表示在迁入地没有认同感,将自己的身份定位为“外地人”,希望回到老家生活。
(三)较低的社区归属感:“无家的感觉”
流动人口对流入地社区是否有归属感,既取决于他们对当地社区有没有一种家的感受,又取决于当地社区是否把他们当作自己的成员看待,这两方面的结合才足以衡量他们的社区归属感。[20]一方面,由于在老家有着固定的人际交往圈,生活中的烦恼和压力都有地方可以宣泄,而到了迁入地后没有交心的朋友,不良情绪没有排解的渠道,孤独感激增,虽然家里有着优越的物质生活,但是这部分老人没有家的感觉。对社区的认同情况还能从是否参与当地社区的集体活动这个问题上得以体现。研究发现受访老人所在社区普遍很少举办集体活动,老人参与的热情也不高。另一方面,研究表明社区普遍缺少对流动老人的关怀和服务,适于居家养老的基础设施较为简陋,这一定程度上造成流动老年人对当地社区的归属感不佳。
三、造成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困境的原因分析
(一)游离的过客身份
1.城市边缘人的弱势地位
研究表明,作为社会弱势群体的流动老年人正处于现有社区治理体制的边缘位置。受户籍和年龄等因素的限制, 流动老年人在城市中生活普遍缺乏参与社区范围内的公共事务的机会;与此同时,由于大多数流动老年人承担着家里的主要家务和照顾孙辈的责任,自由闲暇时间匮乏,缺少参加社区公共生活的机会。访谈发现,当提及社区组织参与情况时,老人普遍表示“没有参加,不是成员”(F1-付奶奶)。由此可见流动老年人群体往往被排除在社区治理体系之外,未能享受与城市居民同等的基本待遇。
不仅社区治理中的许多角色安排、任务分配和社区活动都基本绕开流动老年人群体,甚至许多本地人在评价外来流动人口时往往会带着负面标签,存在偏见和歧视。这种“外来人”和“乡下人”的刻板印象造成了老年人内心的自卑感和失落感,使得流动老年人存在一种“逃避”心态,影响着其对新环境的适应,对其进一步融入城市环境造成阻碍。
2.较低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受中国传统的安土重迁和落叶归根观念影响,老年人对流入地缺乏归属感和认同感。尤其随着年龄增大,老年人思乡情结愈发强烈,没有积极居留的意愿和倾向,渴望回到老家养老。其次,由于城市高度发达的智能化水平和生活节奏的差异,老年人往往会经历一种“文化冲击”,对流入地的适应面临困难与障碍。在物质层面,他们的经济生活较为富足,但在心理层面仍然感觉自己是个“城市边缘人”,保持“过客”心态,以“外来人”身份自居并将自己与本地人相区别。
(二)社会网络断裂与冲突
1.代际关系的张力
首先,两代人价值观的差异导致代际沟通不畅。由于成长背景、生活习惯、价值理念的差异,流动老年人与子女缺乏沟通和理解,关系不容乐观,代际冲突时常发生,对老年人融入当地社会造成负面影响。邱奶奶出于家庭团聚和照顾孙辈的原因,来到北京已有八年。邱奶奶生于农民家庭,初中学历,退休前在县粮食局工作,吃苦耐劳;儿媳为独生女,大学学历,目前为全职太太。邱奶奶平时与儿媳一起养育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由于婆媳关系紧张,老人经常感到烦躁不安,不愿意待在北京。用她自己的话来讲:
“没什么舒心,有代沟,与儿媳妇说不到一起去,想不到一起去,合不来。没办法排解也没人帮。电视不能看,手机不能看,儿媳妇自己可以看,你不可以看,你要带着小孩去玩,自己私下待一下,她又会说你,和儿媳妇沟通有代沟、有障碍。”(F2-邱奶奶)
其次,子代对老人缺乏精神抚慰。老人来到迁入地往往物质生活较为富足,然而由于子女工作忙碌、孙辈年龄小或者学业繁忙,无法抽空与老人谈心,导致老人精神生活空虚,生活面临困难时找不到排解的渠道。付奶奶说“孙子要看书也没多少时间跟我们讲话,他上学去了,没时间跟我们讲话。”(F1-付奶奶)肖爷爷提到“一开始觉得北京好、跟儿子在一起好,后来去的时间长点就不愿意,在家老人和年轻人很难凑合在一起。”(M1-肖爷爷)
家庭情感支撑有助于消除流动老年人初到新城市的陌生无助感,抚慰老年人的焦虑情绪,减轻他们的压力。然而,研究发现老年人与家庭成员的代际关系并非十分和睦,沟通也并非十分顺畅。价值观念、生活习惯、行为方式等方面的差异易引发一些摩擦和矛盾,缺乏共同语言,在一些生活琐事上难以相互理解,易产生争执,特别是婆媳关系面临着较大的冲突。
最后,老年人在家庭处于“边缘化”的地位。部分老年人退休后失去主要经济来源,仅拥有之前的一些积蓄和养老金,从自给自足的角色转换为靠子女赡养,内心往往会有一种羞愧和抵触感,产生失落和自我否定情绪,感觉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大不如前。元奶奶表示:“子女过年给钱给我,我还会有点惭愧,小孩有自己的家庭我还拿这么多钱,不应该拿小孩的钱。”(F3-元奶奶)吴爷爷提到“老了,帮不上儿女的忙,只能是拖累,平时家里什么大事我都随他们,也说不上话。”(M2-吴爷爷)。
由于老年人退休后失去主要经济来源,在家中核心地位和话语权丧失,由权威家长变成一个做家务的“保姆”,这种角色的转换和地位的骤降使老年人在与子女相处过程中易产生自我贬低和否定情绪,做事通常考虑子女和孙辈的意愿,尽量减少自己的需求。老年人的心理需求得不到满足,给他们真正融入当地社会造成阻碍。
2.群际关系断裂
老年人迁移到新社区意味着与户籍地社会关系的断裂,急需在新社区重构社会网络与社会支持体系。移居社区是流动老年人真正实现社会融合特别是心理融合的重要组织载体,邻里和睦有助于提升流动老年人的归属感和社会信任,促进他们的心理融合。本研究发现,流动老年人作为流动人口中的特殊群体,流动老年人在移居社区的难以重构新的社会关系,这往往导致其心理不适,烦恼和焦虑无从宣泄。
首先,邻里交往处于浅层。访谈结果表明,流动老年人与本地人的交往程度不高,通常是与同样迁入本地的外地人和同乡人交往。交流形式也仅限于打招呼问候,缺乏深层次互动和情感交流,几乎没有能够交心的朋友。如肖爷爷所说:
“随便打个招呼也不是很熟,没有特别交心的,都是外地人,东北人多。小区里全国各地的人都有,碰到江西老乡特别亲切。小区全部是带小孩的或者创业的。”(M1-肖爷爷)
此外,从访谈结果可以看出,流动老年人普遍忙于家务、闲暇时间缺乏、闲暇活动单一。邱奶奶感慨道:“老家当然自由咯,可以打麻将、跳舞、散步、看电视、看手机,到那里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带小孩。”(F2-邱奶奶)。由于老年人承担着家中大部分家务,闲暇活动时间受到限制,老年人没有充分的时间出门交朋友。
其次,社区缺乏组织化的活动。邱奶奶说:“没有组织活动,都是自己自发去跳广场舞,我们没有空去,有时候晚上有点空就去看看,活动太少了。”(F2-邱奶奶)。元奶奶亦表示:“没有举办活动,就是打牌。”(F3-元奶奶)由此可见目前社区普遍存在组织架构不完善、服务不全面、功能不齐全等问题,缺乏对老年人的关心和帮助,造成老年人日常休闲娱乐活动单一,人际交往机会缺少,对社区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匮乏。主客观两方面因素阻碍了流入地新群际关系的建立。
性格特征对流动老年人社区融合有一定影响。性格外向的老人闲暇时间热爱出门交朋友,性格内敛、不善交际的老人则倾向于宅在家中和独自活动。部分老年人出于警惕心理不愿意和他人进行深度交往,这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其孤独寂寞感。付爷爷性格较内向,不乐意参与集体活动:“有一些人跳广场舞,我也不会跳舞就在旁边看。”(M3-付爷爷)
第三,社区安全感缺乏。社区居住环境、基础设施、治安等硬性条件有助于增进流动老年人对社区的情感和安全感,访谈结果显示流动老年人对社区生活条件总体满意,但仍然没有家的感觉。肖爷爷提到“治安、设施都好,有规律,环境卫生都可以。没有家的感觉,在老家好玩,比较熟悉。”(M1-肖爷爷)。可见对于流动老年人来说,精神需求远胜于物质需求。
表3-1 流动老年人的社区融合情况
个案 | 人际交往 | 社区活动 | 闲暇活动 | 对社区的认知和感受 |
F1-付奶奶 | 大家都是来带孙子孙女的,一两个玩的还好的。但是各有各家,就是说点家里的事、儿女的事。都是外地人带小孩的。 | 会组织点打麻将、老年人跳舞,我偶尔参加,老同志拉去的。有居委会志愿队,我不是成员。 | 纳鞋底,看看电视,和隔壁邻居唠嗑,算好时间就做好菜等孙子吃饭。 | 都是租的房子,租完就还人家,没有家里满意。治安还过得去,治安好就住的放心,晚上出门走路也不会害怕。 |
F2-邱奶奶 | 有交朋友,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蛮好的蛮和睦,这些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见面都好亲切,都是外地带小孩的,讲的到一起去。 | 没有组织活动,都是自己自发去跳广场舞,我们没有空去,有时候晚上有点空就去看看,活动太少了。 | 老家当然自由咯,可以打麻将、跳舞、散步、看电视、看手机,自由,到那里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带小孩。 | 北京大城市,居住条件和治安都很满意,治安好,有安全感。 |
F3-元奶奶 | 有时候觉得带小孩天天好麻烦,心里面不好过,那里很多人有伴,我觉得挺好玩,吃了饭都去买菜,和其他老年人交往起来就很高兴很熟悉,交往起来之后也不会有很多烦恼。 | 没有举办活动,就是打牌。有时候就是邀一些人出去走走,锻炼身体走走就是 | 我总是喜欢中午睡一个小时,睡完就去找朋友玩,玩到差不多就回来,有时候那边也会打牌,熟悉的人会说“婆婆来我家里玩咧”,我怕会输钱,玩一天间隔几天。空闲时间打打牌,晚上出去走走。 | 没有家里好,总体挺满意,空气绿化都挺好。治安很好,有时候晚上我会出去走,路上都很安静。 |
M1-肖爷爷 | 随便打个招呼也不是很熟,没有特别交心的,都是外地人,东北人多。小区里全国各地的人都有,碰到江西老乡特别亲切。小区全部是带小孩的或者创业的。 | 没有,我们不是常住那里,常住要去居委会登记,我们去了也要登记但是没来往,举办活动没有参与感。常住本地人占少数,基本是外来的、买房的,没有参与感。 | 散散步啊,在小区走走路这样。 | 治安、设施都好,有规律,环境卫生都可以。没有家的感觉,在老家好玩,比较熟悉。和小区居民都没怎么交往,就是见面打个招呼,帮忙了说声谢谢,挺陌生的,同乡人碰到一起才会有话说。 |
M2-吴爷爷 | 和隔壁邻居交往比较多,也加了他们的微信,见到会打个招呼,也没有特别交心。 | 没有什么活动,就是自己带小孩出去散散步这样。 | 基本上没得闲,要带小孩。 | 小区环境治安都好,比我们农村好,我们农村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
M3-付爷爷 | 挺好的,会聊一聊新闻啊这些,他们都讲白话我听不懂,就没多聊。 | 有一些人跳广场舞,我也不会跳舞就在旁边看。 | 散散步,乘乘凉,那里蚊子太多,天气好热,还是喜欢坐家里。 | 设施还齐全,环境很好,治安也好,住着有安全感。 |
(三)制度排斥与福利缺失
良好的制度与政策保障是流动老年人安心生活的后盾,本研究涉及流动老年人口的政策因素主要包括养老金和医疗政策。
首先,对养老保险制度的认识不清,降低流动老年人的幸福感。通过访谈发现流动老人对于国家养老保险制度缺乏清晰全面的了解,参保积极性不高,如付奶奶所说“这个养老金问题我不太懂。”(F1-付奶奶)
养老保险是流动老年人在迁入地生活的物质保障,增强其心理安全感和生活幸福感。没有参加养老保险的流动老年人与参加养老保险的流动老年人相比,安全感和幸福感较低,这在一定程度上给他们在迁入地的社会融合带来负面影响。元奶奶表示:“我自己有养老金,我都不要小孩的钱,我养老金够用了。我也不会紧张不会向小孩要钱,我现在也过的很轻松。”(F3-元奶奶)付爷爷则主要靠子女赡养:“我自己存有积蓄,女儿一个月也会给我钱,够用了也不好意思拿多,吃饱了就行呗。”(M3-付爷爷)
其次,医保报销制度未能实现全国统筹,导致异地老年人看病报销存在较大困难,对其心理融合产生负面影响。在迁入地就医无法报销,只能回老家报销,来回奔波十分不便,或者干脆自己承担费用,造成经济损失。有的老人考虑到在迁入地看病的费用不报销,怕拖累子女,往往选择回到老家养老从而无人照料。肖爷爷感慨道:“我们在外面万一要看病还要跑回来,这个就呼吁异地报销,省的跑来跑去,对我们老人讲这是重点。”(M1-肖爷爷)付爷爷提到:不敢生病,子女照顾太辛苦,报销的问题要来回跑,有麻烦。(M3-付爷爷)
目前由于医疗保险无法实现参保地和就医地之间的有效对接, 流动老年人口医疗服务需求存在缺口,异地就医困难重重。一方面,由于全国各地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 医疗保险的区域性分割现象明显,发放标准未实现全国统筹,导致异地就医报销难度大。另一方面,参保地与就医地的医疗保险对接手续较为复杂。虽然国家已经开通了网站、微信、APP、电话、邮箱等线上异地就医备案渠道,但尚未实现全国覆盖,部分老人无法在线上办理相关手续。此外,访谈发现这一惠民政策在老人群体中的知晓率较低。参保地与就医地医疗保险对接手续的复杂和不便不利于流动老人进行异地就医。
三、促进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的对策建议
(一)个人层面
1.积极调适负面情绪
首先,流动老年人应意识到自己对迁入地不适应感是正常的现象,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地调适负面情绪,在面临压力时及时自我调整或者寻找向他人倾诉的渠道,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与情感以寻求支持。面对气候、语言、饮食、风俗习惯的差异时不要灰心丧气而是不断加强对迁入地生活的了解、提高适应能力。
2.提高社交能力
老年人应该改变封闭状态、扩大社交范围、提高沟通交流能力。具体而言,即在做好家务的同时充分利用闲暇时间参与社区人际交往活动,培育同社区居民的感情;提高自己在社区组织中的参与感,把自己当作社区的一份子而不是外来人,积极融入社区的生活环境中。要丰富自己的兴趣爱好、多参加一些休闲娱乐活动和社区活动,充实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
3.树立健康的养老观念
老年人应树立健康的养老观念,不要因为退休失去主要经济来源而把自己当作儿女的负担和拖累。来自农村的老年人来到城市后应克服自卑心理,不要盲目贬低自己、认为自己被城里人排斥。经济条件充裕的老年人应转变生活观念,在关怀下一代的同时主动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学会享受生活,加强体育锻炼、注重保健养生。
(二)家庭层面
1.加强精神赡养
老年人的流动原因大多是与子女团聚或照顾孙辈,因此家庭情感支撑对于老年人心理融合发挥重要作用。子女应在给予老人物质赡养的同时加强对老人的精神赡养:充分尊重、关心老人,与老人多多沟通交流,了解他们生活上的困难和心理压力。及时排解负面情绪;鼓励老人参与社区活动,扩展老人在迁入地的人际交往网络,缓解老人的孤独寂寞感,帮助老人提高对迁入地生活的适应性。
2.避免摩擦与冲突
在面临价值观念、生活习惯、行为方式等方面的差异时,应给予老人宽容和理解,避免与老人的摩擦和冲突。子女应充分认识到父母背井离乡的不易,以恰当的方式处理与老人的矛盾,面临关于生活琐事的问题时给予让步。
(三)社区层面
1.组织多样化活动
首先,社区应组织开展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休闲活动及文体竞赛,如组织广场舞、旗袍秀、太极拳等适合老年人的活动,建立阅览室、活动室等设施。这不仅充实了老年人的闲暇时光,而且给精神焦虑、烦躁、压力大的老年人提供了可发泄的渠道。
2.加强关怀和服务
社区应加强对流动老人的关怀和服务,对流动老人给予密切关注,主动探访慰问流动老人,给予他们精神和物质上的帮助,让他们获得温暖从而增强对社区的认同感和归属感。社区工作人员应主动向老人介绍社区设施和资源、XX相关政策等,增进流动老人对社区的了解,促使他们尽快摆脱不适应感。此外建议请专门的医疗队伍为流动老人提供心理咨询服务,疏导流动老年人的消极情绪。
3.健全社区基础设施
社区应加强适于居家养老的基础设施建设。具体而言,社区应健全如菜市场、小超市、小餐馆、邮局快递站、银行网点、医疗诊所等生活服务设施,其中医疗保健设施尤为重要,由于老年人身体机能下降、日常患病增多,老年人对于医疗、保健、护理的需求较为强烈,完整的配套设施可以给老年人提供基础的医疗服务,满足老人的多样化需求,便捷老人的日常生活,体现对老人的关怀。
(四)XX层面
1.实行普惠的养老保障金制度
在养老保障方面,XX一方面要破除区域壁垒,实行普惠的养老保障金制度,适当提高养老金标准和待遇,使老年人共享国家经济发展成果。物质条件是流动老年人在迁入地生活的基础和保障,XX亟需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打破老年人口公共服务的户籍限制,使符合一定条件的流动老年人也能享受当地养老服务。
2.提高居民参保意识
许多老年人由于文化水平不高或对国家政策缺乏了解,没有购买养老保险,XX要加强宣传教育,提高居民参保意识,同时开发多样化的养老年金保险产品,满足老年人多样化需求,提高流动老年人的养老质量。
3.健全医疗保障制度
在医疗保障方面,XX要健全医疗保障制度,推动医疗保障与养老保障体制健全发展。流动老年人由于年纪大了往往面临着身体机能退化、疾病增多等生理问题,导致其在心理上融入当地社会时产生困难。因此XX要切实完善医疗保障制度,对异地医保转接制度、报销制度等进行升级,如依托互联网大数据实行线上申请和办理,让流动老年人在异地也能享受和老家一样的医疗保障,消除他们看病的后顾之忧。
结论
本研究通过对6位流动老年人的心理融合具体现状展开质性研究,深入剖析其心理融合困境产生的原因并从个人、家庭、社区、XX层面提出促进其心理融合的对策建议。研究表明:在个人维度,流动老年人游离的过客身份和城市边缘人的弱势地位影响其进一步融入当地社会,使对迁入地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低下;在社会交往维度,代际关系冲突和群际关系断裂给流动老年人的心理融合造成阻碍;在国家政策与制度保障维度,当前养老金和医疗保障制度存在较大缺口,流动老年人的心理融合缺乏一定的物质保障和政策支持。以上三方面都给流动老年人在迁入地的心理融合带来负面影响,因此需从个人、家庭、社区、XX着手促进其心理融合。对于个人而言,流动老年人需积极主动调整不良情绪、提高自身社交能力和树立健康的养老观念;对于家庭而言,子女需注重对老人的精神赡养,在日常生活中避免与老人产生摩擦和冲突;对于社区而言,需组织丰富多样的社区活动、提高养老服务水平和加强社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对于XX而言,需破除区域壁垒、健全养老保障金制度和医疗保障制度。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和城市化进程的推进,流动老年人作为特殊群体亟需得到社会各界更多的关注。未来研究可以开拓更多的视角探讨流动老年人口心理融合困境及促进其融入城市的举措,例如,老人年龄、户籍、受教育程度、身体及婚姻状况对于其心理融合的影响,XX相关法律法规的出台等等。流动老年人心理融合水平的提升不仅有助于改善其自身生活质量、提高幸福感和满意度,而且对于贯彻共享发展理念、完善国家保障体系、促进社会公平与和谐具有深远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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