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鹿原》中主要塑造了三类女性形象:其一是以吴仙草为代表的恪守传统女性本分的女性形象,其二是以白灵为代表的不顾一切追求自由的新时代女性形象,其三是以田小娥为代表的反封建的悲剧女性形象。尽管小说中每一位女性形象都从男性角度塑造、诉说,但人物形象背后体现的是作者对男权主义、封建制度对女性精神摧残的深刻思考,也是对女性群体的一种人文关怀,体现出男权主义世界中女性自我发展、追求自我生存与自尊自爱自由的现实矛盾。笔者通过对近年各界学者对《白鹿原》的主题、人物形象以及语言等方面研究的整合来阐述观点。本文主要通过分析《白鹿原》中的三类母亲形象以及白灵和田小娥两个典型人物形象,来解析这部作品中体现的女性主义。
关键词:《白鹿原》;女性形象;女性主义;男权主义
一、引言
女性主义理论是为结束性别主义、性剥削、性歧视、性压迫,实现性别阶层平等而产生的社会理论。而男权主义的概念则非常简单,即围绕男性为主体的活动特权。所以,男权主义是一种性别压迫的体现,这也是女性主义所始终要推翻的。“在第二次妇女运动中,女性主义者就认识到性别的不平等不仅存在于政治、经济和教育等社会生活领域[1]。女性受压迫的根源在于文化对男尊女卑的制度化”。水火不相容的两种主义在《白鹿原》中都得到体现,作者通过塑造守护传统的吴仙草、追求时代自由的白灵以及拼死抗争旧婚姻制度的田小娥这三个不同的女性形象,表达出女性在男权社会下的生存困境,发出了自由平等发展的呐喊。尽管所有的人物塑造和情节描述均是从男性角度出发,但是作者能够尽可能的在塑造白灵、田小娥这类更女性主义化的人物上,给予更多人文关怀,也彰显出女性主义中的尊重、自爱和自由的特点,这也是全文女性形象的核心特点。本文将研究论文内容分为四个部分,层层相连。首先,在引言部分阐述研究的背景、目的以及方法和内容。其次是分析小说中三类不同的女性形象特点。希望本文可以为广大读者更深入理解陈忠实作品中女性形象的价值与思想内涵提供理论指导,同时也希望能够进一步丰富女性群像视角下的《白鹿原》研究成果[2]。
二、男权制度下的“贤妻良母”
陈忠实在小说《白鹿原》中,塑造了诸多深受男权文化影响的女性形象。《白鹿原》在开篇的第一章就这样骇人听闻的写到“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3]。”几千年的文化熏陶已经使男权中心文化演变成她们的一种集体无意识。在《白鹿原》这部作品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中国传统文化,并且有一群传统文化的守护者与践行者。作品中的这类女性具有传统妇女的共同特点:勤劳、坚强、善良,但是这些女性的行为举止也要遵从严苛的“三从四德”的道德标准。她们勤劳、坚强、善良,永远都遵循着男性至上、丈夫至上的原则。她们的世界里没有自我,惟有男性,惟有丈夫。这类女性形象最典型的例子是吴仙草、白赵氏、朱白氏。
(一)传统文化的守护者—吴仙草
小说中吴仙草这一人物的婚姻是中国典型的父母主宰的包办婚姻。在白嘉轩的六房妻子先后命丧九泉之后,吴长贵(吴仙草的父亲)就这样简单的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了已经失去六房妻子的白嘉轩[4]。在这里,吴仙草作为人的主体意识被完全漠视,她只是男性世界里的一个物品,在父亲吴常贵的眼中,女儿吴仙草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有灵魂的人,而是自己手中把握的向恩人白家报恩的一件工具。可悲的是,吴仙草自己对于男性世界赋予自己的这一身份是认可的。她心甘情愿嫁给白嘉轩,毫无怨言为他生儿育女,她即使知道白嘉轩的六房妻子全都死了,知道有人说“白嘉轩命硬,那东西上头长着个有毒汁的倒钩[5],把女人的心肺肝花全都捣得稀烂,铁打的女人也经不起捣腾,知道自己可能面临极其凶险的前景,但她仍然带上了法师为她制作的六个驱除晦气的小棒槌”,悲壮地上路了。因为这就是她的宿命。作者在设计吴仙草这个人物时是注入了深刻的文化含义的,并且将其在作品中的地位提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作者之所以这样设计,一方面是是因为吴仙草是与白嘉轩相呼应的形象所出现的。也就是说,白嘉轩这样具有传统人格吸引力的典型男性,与之相应的则是传统三从四德下的典型女性;另一个方面,吴仙草又是为了与小说中另一个重要人物田小娥相呼应而存在的,也就是坚守忠贞的良家妇女与放浪不羁的娼妇[6]。吴仙草的柔情与灵巧,给古老守旧的白家生活带来了轻松的活力。她对丈夫在新婚之夜和平时的需求,都是做到绝对的服从,丈夫就是天这样的思想已经深深的植入到了吴仙草的内心深处。吴仙草作为这样一个从小就已经被家庭教育妇女要遵从三从四德的女子,她很清楚婚姻的最主要任务就是为丈夫传宗接代,并且把此视为自己作为妻子的义务。吴仙草这样一个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典型女子,一生为白嘉轩生育了八个子女,这也呼应了白嘉轩当初寻找女人的主要目的是“只要能给我们白家传宗接代就行了”。在白家人的眼里,媳妇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婆婆对吴仙草的疼爱和呵护,让吴仙草掌握白家的所有事物就是因为她具有传统妇女的三从四德的好品质;尤其是在吴仙草生了白灵之后,受到丈夫的照顾,她感到极大的感动和欣慰[7]。丈夫白嘉轩对妻子的温柔体贴也是因为吴仙草已经完成了白家所有人的心头大事—传宗接代,而这也从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吴仙草在白家地位是如此的低下。但是对于吴仙草自身来说,她在白家却没有任何的发言权,没有任何可以体现出自己作为白家女主人的举动,就连自己在临终前想见一见女儿这样的请求也在白嘉轩的敷衍中变成了终生遗憾。
吴仙草作为传统女性的典型代表,与白赵氏、朱白氏一起,不但代表着传统文化中的女性的美感,更重要的是恪守妇道的美[8]。然而正是这种美也就使得这类女性失去了女人本该有的独立人格,从而无法再实现自我价值,只能够选择顺从。在吴仙草这类女性眼中,男人总是摆在第一位的,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都是优先于任何女性的,这也是她们作为女性在家庭、社会中的一种无奈和悲哀。一旦受到了封建礼教的束缚,就失去了解放自己、释放自己的想法,更悲哀的吴仙草依然如前者一样成为男权社会的种种行为的工具。因此,我们可以说,女性主义在吴仙草的心中起初是存在的,但是随着传统礼教的不断摧残与男权主义的约束,使得所谓的女性也只不过是真正的工具罢了。
(二)男权社会的奴隶—白赵氏
《白鹿原》中描写的白赵氏是作品中最为年长的母亲形象,而作者对于这样一个应当是慈眉善目的母亲形象却进行了颠覆。作品中的白赵氏虽然身为女性,但她所有的行为方式、行为态度却是完全是从男性立场出发的。在白家这个传统家庭中,她俨然是一个去女性化的长辈,在丈夫去世后,在白家行使着一个类男性家长的职权。在她的言谈举止中,充满了对男性的崇拜、模仿和对女性的歧视。她对于女人的看法就是“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烂了揭掉再糊一层新的”[9]。
作者设计这样的一位母亲形象,对于女性的言辞却是异常的偏激和充满了强烈的封建男权主义。白赵氏是被中国传统的男权文化所毒害的男权奴隶,同时这也是白赵氏这类女性的悲剧。当儿子白嘉轩死了第五房妻子时,白赵氏这样说:“死了五个我准备给你再娶五个,家产花光了值得,比没儿没女断了香火给旁人占去心甘”。在白赵氏丈夫死了以后,她对接力了丈夫给儿子寻找下一个媳妇的行为,甚至比丈夫更加努力和果断,而“嘉轩惊异地发现,母亲办事的干练和果决实际上已经超过父亲,更少一些瞻前顾后的忧虑,表现出认定一条路只顾往前走而不左顾右盼的专注和果断”。
为了能够继续为白家传宗接代,白赵氏竟然让长工鹿三的儿子兔娃和自己的孙媳妇通奸,以此来达到延续白家血脉的目的。白赵氏对封建礼教和传统的男权主义是绝对的遵从,甚至说是忠心耿耿的奴隶,她一生坚守女人应有的道德标准,也逐渐的泯灭了自己作为女人的意识,从而最终成为传统封建社会的物质化的女人[10]。与吴仙草一样,白赵氏同样是封建礼教的生育工具和帮凶,在其个人心理世界中是完全不允许任何女性主义思想的存在的,甚至她失去了作为女人应当有的人格。为了给儿子寻找对象,她用孙媳通奸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实现延续血脉的目的,这有力地体现出这类女性已经是具有男权主义色彩的刽子手,而她所要扼杀的则是所有对女性主义与自由有追求的其他女性,这不仅是其个人的悲哀,也是整个白鹿原女性的悲哀[11]。除此之外,我们也可以看出作者对女性主义最终要消失在这片土地的一种宣告。
(三)传统礼教下的悲剧—鹿冷氏
鹿冷氏是冷先生的大女儿,因为冷先生和鹿子霖交好的缘故,被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配给鹿兆鹏为妻。然而,由于鹿兆鹏是一个具有先进思想的青年,传统的冷大小姐难得他的欢心,鹿兆鹏在新婚后就离家出走。从此,鹿冷氏就开始了一个活寡妇的生活,她要坚守自己的忠贞,要恪守一个寡妇应有的道德和言行。虽然鹿冷氏深受传统封建礼数的洗礼,忠贞始终压制着她内心深处的欲望,她不能有与他人偷情或者是和丈夫离婚或者是改嫁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人的欲望是本能化的,这也是人类自己所无法控制的[12]。鹿冷氏是一个年轻且精力旺盛的少妇,对于性的渴望让她在欲望和道德之间受到身心的极度煎熬。鹿冷氏作为男权社会中的一个传统妇女,她看不起田小娥放浪不羁的娼妇行为,她视田小娥为淫妇;但是作为一个年轻的女人来说,鹿冷氏却有着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她原先看见觉得恶心,现在竟然忌妒起那个婊子来了,她大概和黑娃在那孔破窑里夜夜都在发羊癫疯似的颤抖。”在男权社会的封建礼教下的思想腐蚀之下的鹿冷氏不断地对自己的荒唐想法进行否定和鞭笞,但是同时本能的欲望却一直在脑海当中不断地翻滚。最终鹿冷氏本身的欲望战胜了理智,冲破了最后的心理防线,导致她得了令人不齿的淫疯病。小说最后描写的鹿冷氏在白鹿原这片土地上疯癫,最后消失。没有人去关心这样一个疯子,鹿冷氏只是白鹿原许多被包办婚姻和封建礼教所摧残的女性中的一个而已,这也为这桩白鹿原上的丑事做了一个终结。因此,鹿冷氏最终的死因是传统封建礼教和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奴役。
通过对上述三类女性形象的分析,虽然在人物形象个性和人生经历方面都不同,却在思想层面呈现出共同点,具体体现在对男权文化的遵从以及在男权文化对女性压制当中充当帮凶的角色。另外,在男权文化受到侵犯或者任何反抗时,她们又是男权文化忠实的维护者,但是即使这样,她们最终也成为男权文化与封建礼教的牺牲品[13]。这不仅是这三位女性个体的悲哀,同时也是女性在性别上被男权文化欺凌、压迫的体现,从而使得女性在这样一种氛围中无法获得自由与感受到自我的存在。
三、妇女解放与社会斗争的悲剧性扭结—白灵形象分析
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遵循着马克思主义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思路,认为妇女受到压迫起源于私有制的经济结构。妇女受压迫与资本剥削劳动具有相同的形式,因此阶级压迫是更基本的压迫形式,“马克思主义认为如果不推翻资本主义的经济制度和私有财产观念,妇女的地位就不会得到改善”。《白鹿原》中对于女性的描写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作者所塑造的每一个女性形象都是传统文化中的典型代表,这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当属白鹿原上的精灵—白灵[14]。
(一)美好的童年
白灵这一人物在小说中被描写成是一个容貌姣好且天资聪颖的年轻女性,从小就深受父亲的喜爱,在白灵出生时是这样描写的:“一只百灵子正在庭院的桐树生叫着,尾巴一翘一翘的。”因此,白灵天生就是一个“灵灵儿娃”。“对于白灵的容貌,小说中是这样描写的:灵灵长得太叫人心疼了,细嫩的皮肤,聪明稚气的两只忽闪水灵的大眼,胖乎乎的手腕,有多招人喜爱。”小说对于白灵的天资聪颖是这样描述的:“无论这个女子这么不像女子,徐先生却惊奇地发现她十分灵聪,几乎是过目不忘,尤其是那毛笔字写得极好,她照徐先生起下的格子描摹了半年,就临贴字儿写起来了,两年下来,单是白灵的毛笔字就超过了徐先生的水平,这年新年前夕的腊月三十后晌,白嘉轩研了墨,裁了红纸,让孝文孝武白灵三人各写一副对联,谁写得好就把谁的贴到大门上,自然是被白灵抢了风头。”白灵是白家众多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同时又是才貌双全,深得长辈们的喜爱,所以白灵才会得到白家人甚至是一向严厉的父亲的疼爱[14]。
(二)具有反叛意识的时代新女性
白灵这一人物始终是贯穿于小说全部的一位具有强烈反叛意识的时代新女性和中心人物。对于作品中的白鹿的解释,作者曾说这是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影响下所产生的一个时代的精灵,所以作者将白灵这个人物设计为白鹿原上的精灵化身。如果田小娥是传统文化与男权社会中所不允许存在的弱势群体的代表,那么白灵则是传统男权社会中所能容纳且具有自我意识的新女性的强势群体代表。白灵对于传统女性三从四德制度的反抗比田小娥要更加有力量、更为彻底。因此,白灵是《白鹿原》这部作品中,作者所塑造的一个旧社会的新时代女性的代表[15]。
白灵虽然出生在一个处于封建礼教严格管教下的家庭,却没有受到这种封建思想的严重侵蚀。她在先进思想的熏陶下,对缠足进行了强烈的抵抗,对于那个时代认为缠足是完美女性身份和良好教养的封建思想中,没有妥协,最终白灵进入了新式学堂,这是对传统文化中“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有力打破。白灵在新式学堂中,接受了更多先进的思想,这也使得她对于自由有了更加迫切的向往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白灵的转变,是基于对自身所处的时代的社会形势和思想文化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所以她能够区分出这个社会的是与非,同时这也促进了白灵对于自由的生活和新思想的渴望。因此,白灵在西安城内彻夜组织同学去搬运尸体,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够扛得住如此大的消耗;她对于家庭的包办婚姻进行了强烈的抵抗,并且放弃了一切去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这是那个时代常人所无法做出的行径,同时这也是白灵作为新时代女性的追求自由的勇气和胆识的体现。小说的白灵的是具有自由民主思想的新女性,并且以“三民主义”的国民党为今后自身的发展目标,而后她又转向解放人民思想为主的共产主义。随着白灵思想的不断转变,恋人离她而去,但是这种分离并非只是爱情的简单分离,而是信仰与追求的分离,是白灵这类新青年在追求个人梦想和自由时所做出的正确抉择[16]。
白灵对于父亲包办自己的婚姻一事上的强烈抵抗是对她自身的强烈女性独立意识的最好体现,她曾经不顾父亲的反对,用充满讥讽的口气来写了一封给“未来的婆家”的信,并且明确的拒绝了这门亲事,这也就造成后来父亲将白灵从白家赶了出来,并且断绝了父女关系。这并不是白灵对于父亲的不孝,不是故意对父亲的背叛,而是她对于这一场荒唐的且没有任何意义的婚姻的批判和唾弃,白灵认为爱情是要建立在心灵默契的基础上的,并非是要遵循传统封建礼教与世俗观念的,这也正是白灵这样的新时代女性正在觉醒的体现,同时也是对传统女性应当有三从四德的一次挑战。白灵对于真理和自由的勇敢追求、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新时代女性的气息,都体现出白灵这样一个女性是极富新时代青年的特性的[17]。从一开始的反叛意识到对父亲包办婚姻的反抗,再到对没有共同目标的爱情的远离和对叛徒的痛恨,这对于一个生长在封建礼教家庭的女性来说,明显的体现出白灵从骨子里就有着和男权社会下对女性不尊重的强烈反抗精神,同时这也是对以男性为主体社会中最求女性独立的强烈诉求。白灵与家庭的彻底决裂,将长辈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抢夺过来,进而勇敢的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和自由;彻底摒弃了传统思想中妇女对男性和社会的奴役思想,体现着那个时代的特殊个性,对于自尊以及自由爱情的向往都是与时代反叛的主观行为。因此,白灵这一人物在个人命运中的不断反抗和不断斗争所获得的自由和爱情,正说明白灵是一位真正的时代反叛女性。
(三)个人命运中充满着幸福与不幸
白灵出生在白家这样一个大户人家,长辈的疼爱和良好的教育都使得白灵从小便拥有与他人不同的美好品质—美丽善良、天资聪颖、落落大方、勇敢坚强。这样一个人物在现实当中几乎接近完美,是“真善美”的象征,同时也是对白鹿的一种形象上呼应。对于那个极具男权社会思想和传统封建礼数的时代,对于有着先进思想和伟大抱负的白灵来说,她是幸运的,却又是不幸的[18]。幸运的是白灵出生在一个严重封建的守旧家庭却能够接受到新思想的影响,为了中国和自身的命运所努力奋斗;不幸的是她为了能够追求到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和理想,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而与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爱人毅然决裂,在加入党组织以后,在残酷的战斗当中更加体会到国民党的残忍和叛徒的卑鄙行为,从而逐步树立了白灵的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政治观。就是这样一个思想进步、勇于追求理想的优秀青年却最终被革命内斗所毁灭,她的死不仅让人感到痛惜和震撼,而且也让人深感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的可怕和人心的险恶的可憎。白灵的死,除了时代的原因和社会因素之外,也与她自身的坚强、正直的性格有着重要的关系。对理想的完美追求和对卑劣行为的不容忍都使得她最终没有战胜叛徒的迫害。《白鹿原》中白灵对于民主思想的追求和振兴中华民族的不断战斗,最终却使得自己在革命中失去了生命,这不仅仅是无数追求自由青年悲剧的缩影,更是在与命运顽强抵抗的那个年代女性的悲剧的体现。
四、以身体反抗命运的无奈与悲哀——田小娥形象分析
《白鹿原》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发表以来,田小娥这一人物形象一直是评论界的研究热点,有学者认为她是善良而且真实的;有人认为她只是一个性瘾者;还有人则认为她是封建礼教与家族斗争中的牺牲品。笔者将通过对田小娥这一人物的三个方面来分析人物整体形象,以此来剖析出那个时代女性在原始欲望与时代矛盾中的复杂关系,以及这种关系对女性原始欲望的毁灭。
(一)命运多舛
“朱丽叶·米歇尔在《妇女:最漫长的革命》中提出四大压迫结构[19]:“妇女状况是由妇女在生产、生育、性关系与儿童的社会化中的地位决定的”田小娥是《白鹿原》这部小说中诸多女性形象当中最耐人寻味的一个。她出生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关中平原地区,年轻、美丽使得田小娥的命运也从此跌宕起伏。田小娥这一人物的性格具有两面性,不仅有善良、温柔,也有着反叛、勇敢。从而使得她在那个封闭、残酷的年代,努力追求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和理想,这其中主要就体现在田小娥对原始欲望满足的追求。田小娥具有许多中国传统女性共有的良好品德—善良、温柔,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和丈夫过着平淡安静的生活。一般来说,这类女性在现实生活中应当是极易融入当时的小社会环境的,但是田小娥所处的社会大环境却将她塑造成了一个被人唾弃、羞耻的女人,这种原因是多方面的。
在《白鹿原》这部小说当中,田小娥是大财主郭举人假借延年益寿与发泄欲望的工具的形象出场的。从一开始,田小娥就身处被人百般凌辱的悲惨境地。年轻貌美的田小娥作为一个七旬老人的小妾,白天不仅要在人前卑躬屈膝、看人脸色,而且还要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时不时还要遭受正室的欺凌。到了晚上,还要做郭举人“泡枣”的工具,努力做到作为小妾的义务[20]。这样的婚姻实则是充满着病态和荒诞的,但是她并没有得到周围人的任何帮助和同情,也没有人认为这样的待遇是不公平的,相反,人们认为这样的事情是极其正常的,甚至当成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这样的现象在旧社会的农村是非常普遍的,这也是封建礼数与思想下对于女性的无情摧残和折磨。
小说中的田小娥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应当享受被人尊重的权利,也有追求属于自己幸福的权利。与黑娃偷情的原因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到了后来,田小娥想和黑娃建立属于他们的家庭,则是她对爱与家庭的一种新的追求了。包括后来田小娥继而与鹿子霖、白孝文的偷情行为也都是为了本能欲望的满足。原因是田小娥当时已经被完全监禁,获得安全感和稳定的生活保障以及对欲望的满足对于田小娥来说就是全部了。从小说的描写当中,我们可以看出田小娥的一生都始终在追求对于欲望的满足和追求,根本原因就是她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地满足,这也就使得她无法再继续追求更高一个层次的需求。在田小娥被压在六棱砖塔下以后,其寓意也显而易见,就是让田小娥这样的娼妇永世不得翻身。田小娥这样的人物一生的悲哀也是对原始欲望与社会演变的直接冲突,追求原始欲望满足的美貌女子应当是顺水推舟的好事,或者说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在掺杂了封建礼教、道德标准与男权主义等社会因素以后,田小娥这一人物的命运就充满了悲剧。
(二)反抗命运束缚
在黑娃还没有出现以前,田小娥曾试图进行过几次反抗,比如让郭举人吃尿泡的枣。在黑娃出现以后,更加激化了田小娥对这个世界不公的愤慨,进而使得她对这个社会有了更加顽强的抵抗[21]。田小娥对于传统婚姻制度进行了勇敢的打破,为了追求原始欲望的满足而和黑娃同居。这样的行为是对传统封建礼教的严重背叛,但是田小娥自身却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这是这一人物悲剧的开始。在和鹿子霖、白孝文同居的日子里,她沉浸于男欢女爱的欢愉当中。可能对于田小娥来说,除了对欲望的追求,这种行为更多包含的是男女之间的一种欣赏和玩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欲望很可能就成为田小娥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上的一种生存手段。而这种生存手段却使得她越来越感到难以前进,也使得她在今后的道路上越来越偏离正确的方向。依赖经济的田小娥“以身体背叛社会伦理的无意识反抗是依靠另一个男性达成的,所以田小娥的反抗是不独立也不彻底的”。长期的这种生活状态最终让田小娥走向了人生的毁灭[22]。这也就阐释了田小娥为什么不能够得到一份正常的欲望满足和生活的原因。
田小娥反叛、勇敢的性格也使得她能够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来反抗命运的束缚。“黑娃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未来,从而使得她能够做出更加大胆的举止,用偷情、同居的方式来报复郭举人,来报复这个无情的社会”。田小娥与黑娃一开始是为了追求欲望的满足,后来却彼此萌生了爱意。但是在那个男权主义当道的社会,这样的爱情是不被允许存在的。田小娥对白鹿原长期存在的、不可逾越的两性秩序进行了彻底的颠覆,对于男权主义的地位进行了一次挑战,这也就使得田小娥在追求欲望满足以及爱情的路上充满了坎坷和曲折[23]。偷情的开始就是人物悲剧的源头,偷情之下所产生的爱情是道德沦丧的爱情,以暴治暴的爱情追求方式更加不是田小娥这个女人所要追求幸福的方式。
(三)悲情的收场
田小娥追求原始欲望的满足,被人看做是淫乱的行为,而这种淫乱也并不是田小娥一个人所能够造成的。黑娃和白孝文也是参与者,他们对于白鹿村封建礼教的破坏要远远比田小娥的所作所为严重。前者不但破坏了传统婚姻秩序,还破坏了祠堂的石碑,做了土匪打家劫舍,害死了鹿秉章;而后者不仅淫乱之事干尽,最后将家业败光沦为乞丐。十分讽刺的是,当他们当上了县保安团营长的时候,不但被允许回家进祠堂,而且还被人们当作是光宗耀祖,村民完全遗忘了两人的罪行。朱先生作为传统礼教的坚守派,不能够忍受田小娥的所作所为,在他帮白嘉轩设计如何驱除恶鬼时说道:“把那灰末不要抛散,当心弄脏了河海。把她的灰末装到瓷缸里封严封死,就埋在她的窑里,再给上面造一座塔,叫她永世不得出世”[24]。这些做法完全是对关中传统文化中仁慈的一种讽刺,同时也体现出这个崇尚儒家文化的白鹿原在田小娥的后事处理上并没有体现出一点人情。田小娥始终没有被白鹿原的村民所接纳,她自身的诉求却被看做是怨妇的不满,她自身的追求幸福的形式也被看做是一种报复行为,这些都体现出传统封建思想中的人与人之间的虚伪与懦弱,以及个体对抗的渺小。因而在这部小说当中,田小娥式的人物最终的下场也明显的体现出那个男权主义当道的年代,女性原始欲望与追求幸福诉求的渺茫与扼杀。
结语
从一定程度上说,《白鹿原》这部作品可以说是男权主义的经典范本。作者始终是从男性角度上去诉说这个故事,甚至每一个女性形象的塑造与言行上都涉及到男人,这也体现出女性价值观在男性世界中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存在,从而试图引导读者接受这种传统的男权主义下的女性生存与心理状态。在这部小说作品当中,几个典型的女性当中,特别是白灵与田小娥,在这两个人物的背后是作者在传统封建文化中复杂心理的一种展现。白灵为追求自由而投身入革命,最终死于革命内斗;田小娥以身体来反抗封建婚姻,却最终死于家族斗争。通过对《白鹿原》这部优秀的小说中的女性主义的解读,我们可以认识到传统男权社会中女性的生存状况,从而提醒当代人们能够正确的看待两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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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谢
在本次的论文写作的过程中,很感谢得到老师和朋友的帮助。从一开始和老师商议如何定下论文题目,再到写论文候遇到瓶颈的时候和朋友互相帮助,互相探讨,到最后的定稿之前,由老师指导修改错误,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但每一步都走得很有意义。在此感谢每一个真诚帮助过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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