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歌词是一切歌曲的“内在驱动器”,具有主导作用。在现代社会中,方文山所写的歌词之所以会被大众喜爱吟唱,有其自身内在的原因,主要是“不走寻常路”,即歌词语言之间进行变异化组合,也就是所谓的“超常搭配”。本文是以方文山的歌词为语料,对语法的超常搭配、语义的超常搭配和超常搭配的特点等现象进行了分析。超常搭配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言语表达形式,大量的流行音乐可以用来突出抒情作者的独特个性,方文山就是一位杰出的代表。他巧妙地运用古典诗词,结合语言在语法、语义的超常组合并且交替使用不同修辞手法,冲破传统语法和语义的束缚,从而使语言更有创造性,歌词思想内容更加丰富,感情更加真挚动人,意境更深远。因此,方文山的歌词作品可谓是将整个流行音乐的歌词创作提升到一个新的境界。
关键词:歌词;超常搭配;语法;语义
引言
在现代社会中流行音乐的数量越来越多,其影响力也随之扩大,一首好听的歌不但需要优美的音律,更需要生动感人的歌词,正因为它通俗易懂,旋律优美从而受到大众的喜爱和欢迎。倘若语言表达形式重复使用并且毫无新意,那么歌词的新鲜感就会慢慢地失去属于它的诗意。在21世纪初,“词圣”方文山长于冲破言语使用的习惯,给文字以新的意旨并且开始寻找新的语言和情感的表达方式,以使语言具备高度的吸引力,因此他在创作中突破符合语言的正常搭配,构造出活泼的、别具一格的表达形式,从而形成自身特有的风格。
一、超常搭配的含义
现代汉语有书面形式和口语形式,歌词是一种口语形式,而方文山将二者结合在一起,因此其作品是具有内涵的言语。同时,现代汉语词语搭配有两种形式:一是“符合一般语义条件、语法规则和习惯的使用为常规搭配;二是超常搭配,指在词语的组合关系上有意识地突破原有的语义条件和语法规则的限制,违反言语搭配习惯。”[1]那么我们从含义中可以看出,超常搭配是“灵活多变的具有修辞效果的变异性表达手段。”[2]
例如,“艾丽很美丽。”这是一个主谓结构,“美丽”是谓词性词语,并且能受“很”的修饰,既符合语法结构,又符合语义结构。整体意思是“艾丽是一位很美丽的女孩。”但是不能说成“价值很美丽”,虽然符合句法结构,但是不符合语义条件,“价值”在这句话中是不能被修饰的。又如“小王热爱自己的家乡。”在语法规则上是主谓结构,“自己”属于人称代词,同时也符合语义条件和逻辑范畴,所以这句话是常规搭配。通过分析上述例句,超常搭配和常规搭配相比较,它不局限于呆板的模式中,具有创新的特性,可以增强情感和情境的融合度,能够使我们更加理解语言的艺术美,领会其中大量的审美信息以及激发人们大胆的想象空间。但是需要注意的问题是超常搭配的创新必须要与上下文或者整体的情境相适应,否则其语用价值就会消失。
二、歌词中语法的超常搭配
在语法学中的“搭配”指“词语与词语之间的组合。搭配得当是人们组词成句以传递清晰的语义信息所必须遵循的最基本的语法规则之一。”[3]而在方文山的词作中往往是词语之间打破常规搭配,在一定情境中联系在一起使用构成语言的创新,也就是所谓词语的超常搭配。它主要体现在:词类活用和名词量词的超常搭配。
(一)词类活用
词类活用,就是指词语的性质发生意外的变化的过程。具体而言就是某个词的性质通过变化从而具有了原本不具备的功能,可以和之前的不能组合的其他类词语进行搭配,构成新的语义信息。在方文山的作品中词语活用的现象普遍存在,接下来我们就分析词性变化。
1.名词活用为动词
名词一般表示人、事物或地方等名称的词语,动词是指人或物的行为动作。把名词作为动词使用,就具备了动词功能,使整个句子产生节奏美。例如:
1.用书法书朝代内力传开(《本草纲目》)
2.过去被翻阅结局满天的风雪(《我落泪情绪零碎》)
3.窗外的雨滴倒影出那过去(《没有你》)
分析上述例句,例1中“书”的本义是指有文字或者图画的册子,又或者指文件,是名词。此时它用作动词,意思是写、记载,充当句子的谓语。例2中“结局”是指事情的结果,此时活用为动词,更加渲染出凄美感伤的结局。例3中“倒影”是名词,本来指人的影子,此时在句子中充当谓语成分,活用为动词,从而营造出对过去的想念情景。
2.形容词活用为动词
在现代汉语中,形容词是描述事物的形态或性质的词,常被用作定语,并且后面不能带宾语。如果后面想要带上宾语,则需要将形容词临时活用为动词,具备动词的功能,从而进行词语搭配。例如:
1.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兰亭序》)
2.一身琉璃白透明着尘埃你无暇的爱你从雨中来诗化了悲哀我淋湿现在(《千里之外》)
3.迟早对你抱歉的回答就好像一杯隔夜茶我苦涩的喝下眼泪却酸了我的脸颊(《你想听的话》)
例1中“潇潇”本是形容词,指风狂雨骤的样子,从常规语法规则来看,应该是“又潇潇的几夜”,但是作者把“的”改换成“了”,从而使该形容词具备了动词词性。通过这一变化,人们更加体会到风之狂、雨之骤的情景,同时也衬托出一种孤寂、轻愁的思念之情。例2中形容词“透明”变为动词后所表达的效果全然不同,此处的变化强化了对言语接受者心灵的感染力,使言语接受者更易于理解哀怨又惆怅的情感。这句歌词也表达了回忆的距离使一身白色衣衫成为了不染尘埃的琉璃白,暗示出恋人之间相爱而又无法相守的相思之情。例3中“酸”指食品的味道酸涩、小气或者悲痛的,在这句歌词中活用为动词,“我的脸颊流满了泪水”。这一变化更能传达出“我”酸涩的心绪,读者会更加容易体会到歌曲的情感。
为了丰富句子内涵,强化句子意义而打破语法常规组合,构成新的独特的文化韵味,形成陌生化效果。正如符号学家罗兰·巴尔特在《符号学原理》中所言:“两个轴(组合轴和联想轴)的分节方式实际上有时是‘变态的’,例如,聚合体转变为组合段,于是组合段与系统之间的通常区分被违反,或许正是由于这种违反区分规则的情况才导致大量创造性现象的出现。”[4]所以方文山的歌词具有大量词语活用的现象,他以极少的文字来刺激读者关于情感的敏感神经,激发他们奇特的想象力,感受歌曲的音律美和意境美。
(二)名词量词的超常搭配
在现代汉语中,名词与量词的搭配被普遍接受。歌词作为一种艺术语言,具有情感性和意境美,而量词是歌词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长期使用过程中大多数的词性都发生了变化,有两种情况:“一是量词总是相当具体的,以后随着组合的泛化,导致本身语义的虚化;二是前一种组合的扩大到量词与抽象事物组合。”[5]方文山的作品中经常出现一些新颖别致的搭配,使语言更富于生动活泼。举例如下:
1.飘香水的回忆一整瓶的梦境全都有你搅拌在一起(《告白气球》)
2.门前竹依旧瘦我养了一池心事向谁说(《梦红楼》)
3.弯成一弯的桥梁倒映在这湖面上你从那头瞧这看月光下一轮美满(《牡丹江》)
4.捞月亮张网补星光给爷爷下酒喝一碗家乡(《牡丹江》)
5.老仓库的角落我们数著一麻袋的爱跟快乐初恋的颜色(《麦芽糖》)
6.看我抓一把中药服下一贴骄傲(《本草纲目》)
例1中“一整瓶的梦境”是超常搭配,用量词“瓶”修饰“梦境”,使抽象名词“梦境”变为了具体名词,表现出“我”对你满满的想念。例2中“一池心事”是超常搭配,“一池”一般与具体事物组合,如“一池莲花”,但在这里与抽象的“心事”搭配,使歌曲的意境别有一番风味。例3中“一轮美满”属于超常搭配,“一轮”本来同实实在在的事物(如红日)组合,“美满”是抽象名词,而在这里象征着“一弯桥梁”,虽然“一轮美满”违背了常规搭配,却可以承载作者更多的情愫。例4中“一碗家乡”是超常搭配,量词“一碗”大多与“米饭”、“水”、“面条”等具象名词组合,现在与抽象的“家乡”搭配,生动形象地表达出“我”与爷爷之间的亲情以及对家乡的怀念。例5中“一麻袋的爱跟快乐”是超常搭配,用量词“一麻袋”来修饰名词“爱”“快乐”,使抽象的“爱”“快乐”具体可感,鲜明地传出一种甜蜜的、浓浓的恋爱味道。例6中“一贴骄傲”是超常搭配,“一贴”往往与具体事物连用,如“一贴膏药”,与抽象名词“骄傲”组合,生动形象地表现出对古往今来中华文化的崇拜。总之,用数量词来衡量抽象的情感看起来是错误的用法,恰恰相反的是,这种用法在极大程度上能够让人们将内心难以表达的快乐或者思念跃然纸上。方文山作品中这些超常搭配不但增强了歌词的感染力,使抽象事物具有生命力,还让言语接受者体验到歌词的美感。
三、歌词中语义的超常搭配
词与词的组合既要符合语法规则,又要符合一定的语义条件。例如:“吃”字后面所带的宾语需要含有固体或液体的语素,比如“吃茶”、“吃药”,就不能说成“吃气”。而语义的超常搭配则是指“打破语义条件的制约,通过一定的搭配使词的意义由实在转为空灵,由具体转为抽象。”[6]因此,词语之间的意义出现了“大幅度的扭转构成突破逻辑规范,仅诉诸于直觉的超常搭配,这种超常搭配的双方组合在一起后往往通过一定的修辞手法使搭配项带有明显的修辞色彩。”[7]方文山在歌词创作方面大量使用语义的超常搭配,主要表现在主谓结构、动宾结构和偏正结构几个方面,从而建立了与众不同的艺术风格,也形成了陌生化效果。所谓“陌生化”是指“艺术的特殊任务正是要唤起我们的意识使我们重新认识到那些已经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物。艺术技巧是使事物变得‘陌生’,增加感觉的难度和长度。”[8]他的作品多是超越一般规则的限制,擅于求新求变,创造出更具有意境美的歌词,从而使人耳目一新。
(一)主谓结构的变异
主语一般是在谓语之前,作为主体的人或物,是被陈述的对象;谓语是对主语的性质或者状态进行叙述、描写或判断。方文山的歌词在主谓结构上的变异如下:
1.墙上的时差滴答滴答还在牵挂(《流浪诗人》)
2.过往的欢乐是否褪色想问你怎么舍得(《你比从前快乐》)
3.岁月在岩石上敲打(《千年之恋》)
4.那寂寞在沙滩被论斤出卖(《你活该》)
5.天真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止战之殇》)
6.欲望它正在分赃我用亢龙有悔闯(《祥龙十八掌》)
上述例句中1、7都运用了拟人修辞手法。句1中“时差”是无形的,与“牵挂”构成主谓关系,这里将其拟人化,赋予人的情感,表达出思念之情;句6中“分赃”的主体一般是人,此时运用拟人手法使“欲望”的意义为“充满野心的人”充当句子主语,从而使整个句子更加生动形象。另一方面,例句中2、3、4、5全部使用了比喻修辞手法,即:句2中动词“褪色”常与色彩搭配,“欢乐”是人的一种心情,是没有颜色的,把它比作为亮丽的色彩进行组合,因此构成语义超常搭配;句3中将“岁月”比喻成可以敲打的工具,由抽象事物转变为具体事物,从而与动词“敲打”搭配;句4中“寂寞”是抽象名词,没有重量,在这里作为了一种可以被称量的实物能够被“论斤出卖”,这样的组合使整个句子的意旨也有了明显的改变。句5中将“天真”比作为儿童,并与谓词性词语“跌跌撞撞”搭配,侧面反映出孩童对战争的恐惧以及传达出对战后人们的同情。这些搭配都打破了常规搭配,不但清晰地阐明语义,而且提高了句子本身的意义,不再仅是表层意义,使整体更具有意境。
(二)动宾结构的变异
动语也称为述语,通常是由动词构成的。它和宾语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两个成分,通俗地讲有动语就一定有宾语。举例如下:
1.泪晕开明信片上的牵挂那伤心原来没有时差(《心雨》)
2.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一路向北》)
3.找支笔写下日记记录勇气(《飘移》)
4.我踏上风火轮在飘移青春(《飘移》)
5.轻轻放我就是卸不下对你的喜欢(《浪漫手机》)
6.你说你舍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七里香》)
7.我站在河岸边被树丛隔离想念(《候鸟》)
8.我一口饮尽了一夜的风霜(《祥龙十八掌》)
句1中“晕开”指扩散,这里用来形容“牵挂”是超常搭配,却使听众更能感受到主人公的悲伤心绪;句2中“惭愧”是抽象名词,是不能被数的而此时与“细数”组合成为动宾结构,表现出“我”内心里深深的内疚;句3中“记录”通常与具体事物配对构成动宾关系,这里和表示抽象意义的“勇气”组合使其具体化;句4中“青春”是抽象的,用“飘移”来支配它,表现出“我”活力四射,桀骜不驯;句5中“卸”字一般与具体事物(如“箱子”)搭配,是指放下东西,在这里与“喜欢”组合构成动宾结构,生动形象地表达出“我”放不下你;句6中用“吃掉”支配“感觉”使它具象化了,给人一种直观感受——“你是真心的舍不得”;句7中“想念”是人的情感之一并且是抽象的,用“隔离”来支配它,使“想念”由无形化为有形,能被读者触摸到,这一变异组合是句子的整体意义发生变化;句8中“饮尽风霜”构成动宾关系,不仅提高了句意理解难度,而且给言语接受者一定的冲击,也更好地丰富了歌词意境,增强了沧桑感。
(三)偏正结构的变异
修饰语和中心语共同构成偏正结构,二者之间具有修饰关系。方文山作品中大量使用偏正关系的变异,从而使语言更生动鲜明,举例如下:
1.舍不得吃会微笑的糖果(《甜甜的》)
2.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蒲公英的约定》)
3.思念的光透进窗银白色的温暖洒在儿时的床(《牡丹江》)
4.我面无表情看孤独的风景(《夜曲》)
5.静静听我黑色的大衣想温暖你日渐冰冷的回忆(《夜曲》)
分析上述例句:例1“微笑”是人的一种愉悦的心情,与“糖果”组合超出语义条件,却给人视觉上一定的冲击,“微笑糖果”肯定是甜滋滋的,有一种俏皮可爱感;例2和例4的中心语都是“风景”,但它是抽象名词,不会有任何味道或者情感,此时却成为“有味道的”、“孤独的”,都是赋予其生命力,前者表现出“我”对小时候的怀念,后者则反衬出“我”内心的孤寂;例3“光”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一般常说“一束光”,此时与定语“思念”搭配冲破语义上的限制,更能传达出“我”对儿时的想念。例5中“回忆”是抽象名词,用“日渐冰冷”来形容它,更加会让人体会到痛彻心扉的爱情以及渲染了凄美的氛围。方文山采用偏正结构的变异方式看似是随意的,但在语义和意境方面都与歌词相贴切,感情也随之朦胧,更能激发言语接受者的想象力。
从语法和语义的超常搭配中我们能够发现凡是方文山创作的歌词都有很多词语变异组合的现象,清晰地传递出他内心的想法,正所谓“‘言为心声’,就是指一个人的语言总是他的思想的表露。”[9]这一变化既完美地表达了歌曲所要传达的作词人情感以及和谐的韵律,又成功地实现了方文山以“新诗化”方式创新原则。所谓“新诗化”就是“以诗歌的形式来填词。”[10]方文山所作的词可以说是“诗词同源”,二者糅合在一起使歌曲呈现出丰富多彩的画面感、厚重的历史感以及体会到其中强烈的节奏感,品读一首歌词就像一部电影在眼前一幕幕的浮现。
四、歌词中超常搭配的特点
(一)丰富性
方文山被称为“词圣”是名至实归的,他所写的歌词题材非常广泛,有借景抒情或弘扬中华文化,有反对战争或思念家乡的等等。因此无论何时欣赏他的歌词,都像是鉴赏一首古诗,感受其中蕴含传统文化的意象以及深远意境和真挚情感。
1.意象丰富
意象是指寄托着作词人思想情感的形象,它是“构成意境的砖石,是散落在每个人心灵的碎片,包含了古往今来许多只可意会的心灵印象”[11]这些不同意象组合在一起会创造出优美的意境。虽然人们已经适应了现代的快节奏生活,但内心仍然尊崇中国传统优秀文化,喜爱传统中“‘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和之美,以意传情的含蓄美。”[12]歌词的出发点与诗词相同,都是从情感出发,赋有作者浓烈的主观思想,因此方文山创作的歌词中既有中国风情又具有西方风情并且都有大量的意象,这些意象所形成的画面会带着听众走入美妙的情境中去感受其中作词人的心绪,从而使人回味无穷。
例如在《千里之外》中有大量的意象,“燕”、“青苔”、“芙蓉”、“梨花”等这些意象是从优秀诗词中流传下来的。歌词中“闻泪声入林寻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中的“梨花白”源于“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它是指女子哭泣时的情态,在这里表示眼泪。营造出一幅伤感的画面:“我”一直等着你从远方回来,不知已经过了几个春秋。“我”听见哭声,前往寻找却不见“梨花白”,只看到一行青苔,暗示出很少有人来过这里,让人不禁升起一股感伤的心绪。
又如《兰亭序》中“牧笛”、“夕阳”、“风月”、“雁”、“绣花鞋”等等意象组合在一起传达出一对恋人之间含蓄婉约的爱情。“夕阳”是古往今来受作者极为喜爱的意象之一,既有美好的一面也有伤感的一面。方文山引用了古诗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将本是哀伤的情调转变为温馨的情感,把女子娇羞的容颜指代夕阳余晖,情景交融,使意境更加非凡。
在《爱在西元前》中也有许多意象,如“汉谟拉比法典”、“祭司”、“楔形文字”、“神殿”、“弓箭”等等。当人们听到这些词语时会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千年的爱情依然存在并且十分思念爱人的画面。歌曲起初呈现出千年之前古巴比伦王朝的盛世景象,紧接着转向现代场景,“你”在博物馆里注视着石碑上的文字,而“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你,这一景象表达出“我”同古巴比伦王一样对自己的恋人一往情深。整首歌曲时空交错给以人们巨大的震撼力。
2.情感丰富
流行音乐的歌词一般要求言简意赅、通俗易懂,但过于直白的语言会使歌曲情感贫乏,因此借助一定的修辞手法会增强歌词的“灵气”,也正是由于“汉语具有灵活性和自由性”[13]所以方文山在创作中多次运用修辞使语言更生动,情感更丰富。
比如歌曲《上海1943》采用铺叙手法充分表达了对家人情感的追忆。这首歌曲不仅画面感极强,而且多出运用超常搭配使结构更加自由,品读起来仿佛自己返回到了二十世纪中期的上海。如“泛黄的春联还残留在墙上依稀可见几个字岁岁平安”中“春联与残留”是主谓变异关系,“泛黄”、“依稀可见”这几个词从侧面反映出“我”离开家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而现在回到老家,看到斜阳照在已经破损的砖墙上,门窗上也长满了绿萝,站在屋内仿佛还能闻到姥姥酿的豆瓣酱的味道,用夸张的手法再次表现出“我”对亲人的想念,此时的情景类似于“电影里的‘大写’、‘特写’镜头”[14]人们仿佛也能闻到酱香味道,从而产生联想。父母或许已经不在了,只能凭着泛黄的黑白照片回忆父母当年青春四溢的脸庞,走过他们当年去的地方——外滩。此时我们如同置身于一场伤感的电影中更加能体会到主人公内心的落寞,以及会发现“小弄堂”、“老唱盘”、“白墙黑瓦”等这些景物是当时上海的标志。
又如方文山引用著名医药家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它是一部伟大的医书,是李时珍“为了修改明代以前医书的错误,以毕生精力,亲身实践,实地考察,对本草学进行了全面的整理总结。”[15]这首充满中华文化元素的歌曲也完美地传达出对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文化的弘扬。歌曲一开始就是“如果华佗再世崇洋都被医治外邦来学汉字激发我民族意识马钱子决明子苍耳子还有莲子黄药子苦豆子川楝子我要面子”,运用排比修辞手法增强了语势,也强调了反对崇洋媚外,弘扬中华民族文化的思想感情。紧接着又用名量词错位搭配“一贴骄傲”突出博大精深的中华医药文化,并特别强调“这些老祖宗的辛苦我们一定不能输”,因为那些想要窃取的人如“蟾酥地龙”已经翻过了江湖,我们必须保护好老祖宗留下来的医药结晶,从而暗示出“中药”代指中国人,我们要更加重视中华文化。同时这首歌曲从头到尾都鲜明地体现出中华民族历史久远、内涵广博深远,而且也传递出作词人对崇洋媚外现象的批判和希望每一个中国人都能重视民族文化的责任感。
(二)创造性
1.一韵到底
现代流行歌曲的歌词开始从口语化逐渐朝着诗歌语言的典雅化方向转变。所谓诗歌语言是作者“运用特殊的语言手段激活事物与事物之间暗含的关系,其特点多表现在押韵、长句与短句结合等方面。”[16]押韵是指“将韵母相同或相近的字有规则地配置到诗文中,以造成前呼后应的音韵和谐。”[17]它可以起到整合一首歌的作用。方文山创作歌词中很重视押韵,几乎是一韵到底,从而使语言整齐,节奏感强。
例如《胡同里有只猫》这首歌词全部都押一个“ao”韵,是开口呼并一韵到底,韵脚是“猫”、“高”、“遭”、“好”、“淘”、“搞”、“傲”“巢”等等,使歌曲的音节整齐。这首歌曲呈现出一幅离家的游子在外谋求生活的辛酸,甚至有时连剩饭都吃不了,用家乡话和他人交流时却没有人能明白的画面,从而更加表达出离开故乡的人们在外漂泊的酸楚以及对亲人的思念、对家园的想念。
又如在《千里之外》中也是一韵到底,整首歌曲押“ai”韵,发音较为洪亮,韵脚有“海”、“来”、“排”、“外”、“开”、“白”、“慨”等等。方文山采用同一个韵有利于营造出一个凄美而又感人的爱情画面,将曾经和现在高度融合在一起,使听众能够全身心的感受到其中细腻的情感。一句“琴声何来生死难猜”将情感展现的生动感人,以及演绎出战乱时代一段美好的恋爱以悲告终。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方文山非常善于使用语音的音韵来体现歌词的音律美,往往是一韵到底。这一特点不仅使他的歌词更加富有感染力,也有助于人们传唱和享受其中的语言美和音乐美。
2.形式多样
流行音乐有许多类型,可以分为爵士乐、说唱乐、摇滚乐等等,而方文山的所作的歌词基本上都是抒情音乐,引用优秀古典诗词使语言更加精练,意象更丰富,不过他也在歌词形式中创造性地加入英语歌词的节奏或者使用一些地方方言,使形式更加活泼,结构更加开放,容易被听众所接受。形式上具有创造性的作用在于:一方面,“超常搭配本身就是有意打破语言和思维的定势”[18]从而带来新颖又独特的气息,着重表现其创造性;另一方面,将外国语言或地方方言与普通话相融合,有利于顺应时代的潮流,也满足大众的需求。
例如《时光机》中就借用了日本的歌曲,“戴竹蜻蜓穿过那森林打开了任意门找到你”这句歌词是仿照日本动漫“哆啦A梦”的主题曲,表达对儿时的回想。“竹蜻蜓”、“任意门”都是哆啦A梦百宝口袋中的工具,具有魔法力量,并且“竹蜻蜓”是儿时拿在手中的玩具,是靠手部的力量使它转动起来,并不是戴在脑袋上就能让人飞的,所以词语之间的超常组合打造出一个儿童时期充满想象的主人公形象,也传递出对童年的追忆。
又如《家》这首歌曲将普通话和闽南方言相结合,不仅使听众感受到闽南语的悦耳动听,还顺应了社会的发展变化,形象地传达出“家”不只是一个具象,语言也是可以作为“家”的标志。歌词“你答应过带阮去的所在到最后你拢没来阮的悲哀现在才知”中“阮”就是“我”的意思,该句话意义是你承诺过带我去,你却没有来,我现在才知道我的悲伤。可以看出歌词完美地把X闽南语和普通话的融合,使表达上更有活力。
同时方文山的作品中还加入了英文形式,使歌词整体上活泼,也使适合现代青年人的审美观和语言交流形式多样化。比如《一脸清秀》中的歌词“而我在掩饰落寞轻声的说OhbabybabyI'msorry”带着一股感伤的气息加上虚弱的尾音,完美地表现出其中的无力感和落寞;又如《ForeverFriend》中“Wheneveryougoforever朋友相约的夜游呼啸街头babyWheneveryougoforever朋友ohyeah”这几句英文歌词使整个歌曲内容更加完整,情感更加浓厚,呈现出对朋友的重视,珍惜来之不易的友谊。总之,在歌词中加入英文是顺应潮流的一种趋势,能够使听众的情感达到高潮,也使形式活泼多变。
无论是语法或语义方面的超常搭配都有利于表现出歌词蕴含的丰富情感,使歌曲意境更加优美,塑造出令人深刻的主人公形象,以温婉动人的旋律刺激人们的想象空间,感受其新颖别致的语言美。同时也表现出方文山在语言方面一直“超乎寻常文字、寻常文法”[19]不断追求创新,以便于创作出更多优美的作品。
结语
流行歌词作为音乐歌词的一种类型,是创作者把自身在日常生活中所积累的感想通过作词的形式传递出来,为了更好地抒发内心情感而需要对歌词进行超常搭配,正如“中国传统文化讲究:‘一句话,百样说’”[20]而方文山正是这方面取得辉煌成就的作词家。虽然歌词的超常搭配不符合常规语法规则、语义条件和语用习惯,但是它符合作词者独特的语言个性和歌词所营造的抒情氛围,并且使语言更加精练,表达准确。同时,方文山还大量引用优秀的中华文化和灵活变幻的修辞手法,使抽象事物变化为具体事物,使单调的意境转化为多姿多彩的意境,因此他的词可称为“诗”,他的诗又可称为“词”,兼得二者之妙,所作之词极具文学性。总而言之,方文山歌词作品的超常搭配不但使所描绘的事物更加富有形象化,还使感情表达得更加酣畅淋漓,最终获得人们的认可与喜爱,并且对流行音乐的创造、发展有十分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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