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顾恺之《洛神赋图》的绘画特点

　　摘要

在悠远的中国历史中，魏晋南北朝是一个标志，是一座里程碑，它堪称历史河流中文艺理论的高峰。因思想的解放，大量文艺理论著作纷纷涌现，这些理论著作的问世，进一步促进了新的审美艺术的产生，为之后的文艺理论的形成奠定了牢固的基石。由玄学兴起的清谈之风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文艺理论的形成，文艺理论作为论题之一，在辩论的过程中不断被完善，随着对文学本质的认识和不断深入，许多观点不断提出，从被质疑到被接受，各种观念矛盾又独立，正是这种多元化的文化交汇，创造了中国文论的高峰，也造就了顾恺之传世经典的绘画理论。

　　关键词：线描；顾恺之；绘画；造型

　　前言

顾恺之作为中国东晋时期最具时代特色的书画家，他曾被当时人赞誉“画绝，痴绝，才绝”。他的人物画及山水、飞禽走兽等画在外颇具盛名。在画人像时特别注重点睛，提出“传神写照，尽在阿堵之中”这一理论。他画风独特，“秀骨清像”、“春蚕吐丝”是他的一大绘画特色，皆因他所绘人像都清秀俊朗，且线条顺畅无阻。《洛神赋图》是他人物画中最具影响力的作品，作为中国十大名画之一，具有非凡的历史研究意义和文学传承价值。自明清以来，《洛神赋图》越来越受到专家学者的关注，该画对情感表达的熟练应用及画中人的情感流露的成功表现印证了这一时期中国绘画的又一发展。所以本文试图从研究《洛神赋图》这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画分析其绘画特点。

　　一、《洛神赋图》的社会文化背景

　　（一）纷乱复杂的社会政治状况

有人说“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于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1】”

这样一个祸乱交接的乱世，战乱、鲜血、死亡、绝望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人们的身心，为了摆脱这种对死亡的焦虑，为了逃避现实，获得哪怕片刻的安宁，人们放弃儒学至上的思想，继而追求精神上的超越，及时行乐、尽情享受。叶朗曾言：“任情放达、风神萧朗、不拘于礼法、不拘于行迹。【2】”

　　（二）魏晋玄学与审美自觉

魏晋时期是一个文化氛围宽松、精神比较自由、思维开始解放的时期。“只有这几百年间（指汉末魏晋六朝）是精神上的大解放，人格上思想上的大自由，人心里面的美与丑、高贵与残忍、圣洁与恶魔，同样发挥到了极致……【3】”随着儒学思想的动摇，人们开始寻找新的精神支柱，玄学就在此时被提出。何晏、王弼主张“贵无”，“凡有皆始于无，故未形无名之时，则为万物之始。【4】”裴危则“崇有”，“济有者皆有也，虚无奚益于已有之群生哉？【5】”众人各抒己见，各名士之间互相辩论剖析，以理会友，“道学即理学【6】”一时清谈之风盛行。

《世说新语》中是这样描绘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萧萧如松下风，高而徐引……’【7】”还是“时人目王右军‘飘如游云，矫若惊龙……’【8】”这些都是注重“神”的描绘，这是一个重“神”的时代。在此，顾恺之提出“传神”的概念。

　　（三）文艺理论的独立形式

在悠远的中国历史中，魏晋南北朝是一个标志，是一座里程碑，它堪称历史河流中文艺理论的高峰。因思想的解放，大量文艺理论著作纷纷涌现，这些理论著作的问世，进一步促进了新的审美艺术的产生，为之后的文艺理论的形成奠定了牢固的基石。由玄学兴起的清谈之风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文艺理论的形成，文艺理论作为论题之一，在辩论的过程中不断被完善，随着对文学本质的认识和不断深入，许多观点不断提出，从被质疑到被接受，各种观念矛盾又独立，正是这种多元化的文化交汇，创造了中国文论的高峰，也造就了顾恺之传世经典的绘画理论。

　　二、《洛神赋图》的绘画语言特

　　（一）形神兼备的人物

顾恺之早年参军，长时间与上层社会人士的交往使得顾恺之对上层人物的心理活动、人生态度及生活方式等有了深刻的认识，这为之后的《洛神赋图》的刻画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图1）《洛神赋图》局部，原属圆

明园的珍品，现藏于故宫博物院,东晋

时期顾恺之所绘，现存多为宋代摹本

《洛神赋图》中，被众多侍仆围绕的是画作主人公曹植，作为一位藩王，他身着华丽锦服，由仆人搀扶，在众人之中体格健壮，脱颖而出。画中，作者用暖色系服饰凸显曹植尊贵的身份，用峨冠博带突出其华贵，失去爱人的悲伤情绪则通过眼神表达。

画中女主人公洛神衣裙飞舞，作者为追求衣物轻薄的质感和人物飘逸的动感，细致地用蚕丝般纤柔的线条勾画，顺着人物躯体的走势，动作的起伏，线条流畅而洒脱，衣褶更是构思精巧。落落长袖，衣带随风飘荡，轻盈流畅，完美展现了女神如行云流水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缥缈之感。“顾恺之妙笔的点画使得洛神优美的姿态与空灵的气韵得到表现。其形体动态的“骨”气关系，清晰表现了从‘本于立意’到‘归乎用笔’的法则。【9】”顾恺之重“神”却不轻“形”，画中人物的位置安排，身形对比，动作处理，皆为“形”，在此形的基础上，将动作与神情赋予人物以传神，画中人物主次分明，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融洽和谐。

　　（二）一波三折的山石

（图2）《洛神赋图》局部，原属圆

明园的珍品，现藏于故宫博物院,东晋

时期顾恺之所绘，现存多为宋代摹本

图中只是在岸边坡脚施以泥金树木山石，均是用线勾勒，并无皴擦，结构亦是单调，形态扁平，但却富有装饰型。

整幅画卷，色彩的明暗，山石的多寡，水纹的远近都是精心布局设计，错落有致疏密得当，画面鲜活灵动，作者善于利用环境描绘来表现人的志趣与风度。奇特的是，画中人比物大，人与背景中的山水比例完全失调，高山仿佛土丘，大河仿若小溪，这在早期山水画的画法中是相当普遍的。时人称之“人大于山，水不容泛”。

　　（三）古朴稚拙的树木

（图3）《洛神赋图》局部，原属圆

明园的珍品，现藏于故宫博物院,东晋

时期顾恺之所绘，现存多为宋代摹本

山“以草木为毛华”，“得草木而华”，“无林木则不生……【10】”其中“华”与“生”二字，足以看出草木的重要性，草木赋予山生气，山水给予画以灵气，缺一不可。《洛神赋图》中的树木虽稚朴，却更好的渲染了环境氛围。

图中树木较山石而言，更加圆劲沉稳，树的大小各异，错落有致，或高或低，相互呼应，树木枝丫的布局也经过深思熟虑，均衡处理，采用“攒三聚五”的方式组合，具有很强的装饰作用。

　　（四）流转飞动的云水

《洛神赋图》中有很多对水与云的刻画，不同的情景不同的水势，有风平浪静，也有微波凌凌，会风卷云翻，也会风展云舒。作者根据情境操控着云水。

（图4）《洛神赋图》局部，原属圆

明园的珍品，现藏于故宫博物院,东晋

时期顾恺之所绘，现存多为宋代摹本

“水，活物也”，“山以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以烟云为神彩，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华，得烟云而秀媚……【11】”郭熙的这段话，不仅论述了水在山水画中的意义，而且还指出了云烟在其中的妙处，是使画面产生活力，产生韵致的重要因素。

陈绶祥曾说：“对水的描绘也产生了成熟的描法，组成有一定动势的线群，以体现不同情境的不同感觉，将‘刚’、‘凌’、‘威’、‘柔’、‘猛’、‘弱’、‘顺’、‘协’等不同的‘水性’化作为人形之笔……【12】”

　　（五）古雅妍丽的设色

《洛神赋图》虽是一幅人物画作，却运用了许多的山水为背景。整幅画为暖色调，物多而色少，山川树石，通过线条的勾画使内部产生块面，仅以青绿填充，古朴自然。各种瑞兽配以妍丽轻快的颜色，祥瑞神圣。人物服饰则使用古雅清晰之色，色彩变化比较少，着重表现线条之美。

　　（六）超越时空的意境

《洛神赋图》以长卷连环画的形式展开，画中反复出现曹植与洛神的形象，将《洛神赋》中的故事以这种方式巧妙的串连起来，实现了一幅画中拥有不同的时间和空间的变换。

画中，作者将人物故事安排在自然山水之中，设计人物的高低变化，山水远近的距离，树木山石之间的疏密次序，实现故事情节和画面空间感的交换与交替。故事情节引人入胜，一环扣一环，目不暇接，是一幅完美的叙事型画卷。“这一富有文学性的《洛神赋图》，描写了人的情感活动，所以在古代绘画发展上有重要地位……【13】”

　　三、《洛神赋图》对早期中国绘画的影响

　　（一）奠定了中国画“描法”的基础

顾恺之开创了中国人物画，他的“高古游丝描”影响着古今画坛。唐代的张彦远对顾恺之这样评价：“紧劲连绵，循环超乎，格调逸易，风趋雷疾，意存笔先，画尽意在，所以全神也……【14】”《洛神赋图》无论是从题材上还是构图、情节的展示、笔墨技法的运用及人物的刻画都堪称中国古典艺术之瑰宝。最重要的是他所创“春蚕吐丝”的线条为中国画“描法”奠定了基础，使后人有更多创作的空间。

　　（二）促进了山水画的初步形成

从某种角度来看，《洛神赋图》也可作为山水画欣赏。山石形象自然，变化平淡，景与人完美融合，情与景互相呼应，通过山水云石的变化，渲染梦幻境界的氛围。

图中山石连贯，错落有致，造型丰富且主宾分明，抛却画中人物来看，《洛神赋图》中的山水较之前代已有很大的改变和进步，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是推动了山水画的进程的。

　　（三）标志着中国画已走向审美自觉

何翎说“《洛神赋图》是‘传神论’的完整且充分的体现，顾恺之主张着重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和人物情感精神，他将‘传神论’的观点积极提倡并发展于绘画实践与理论中，使得“‘传神论’得以最终确认……【15】”他的这一理论推动了绘画理论的建设和完整，这种对生活的认识在艺术形式上的表现推动着绘画领域思想的不断扩大，中国绘画艺术进入一个成熟阶段。

这幅作品让我们看到了绘画艺术在历史中的变迁，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到汉代的古朴，雄伟的阳刚之美，变为温婉素净的阴柔之美，这表现出了人们审美的变化，并且为后世艺术家开辟了新的创作之路。

　　结论

一幅《洛神赋图》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展现在人们眼中，带给我们那个时代的记忆和故事。在我们感叹它的精美绝伦和历史价值时，仿佛又看到了它的创作者以一种对绘画艺术的无限热爱在创作在描绘，描绘可歌可泣的爱情，描绘生活中的点滴。因为热爱，所以不断学习不断思考，正是这思考的精神推动着历史的发展与进步，多变的艺术技法，感人的故事情节，巧妙的结构布局，从色彩的搭配到人物的情感表现，都是缺一不可，《洛神赋图》的流传和推崇，不是偶然，是艺术具有感染力的必然结果，它的存在，不仅影响了当时的艺术家们，更为后世画家提供了珍贵的创作灵感和启发，它是中国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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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宗白华.美学与意境【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年：184.

[4]刘文英.中国哲学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2年：308.

[5]刘文英.中国哲学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2年：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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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刘义庆、沈海波.世说新语【M】.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143.

[8]施惟达.中古风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50.

[9]陈绶祥.魏晋南北朝绘画史【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43.

[10]郭熙、郭思.林泉高致·山水训【M】.山东：山东画报出版社，2010年

[11]郭熙、郭思.林泉高致·山水训【M】.山东：山东画报出版社，2010年

[12]陈绶祥.魏晋南北朝绘画史【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63.

[13]王逊.中国美术史【M】.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9年：47.

[14]俞剑华.中国画类论编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论顾陆张吴用笔.【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447

[15]何翎．美术大观［J］．辽宁美术出版社，2007（11）：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