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复活》作为一部描写十九世纪沙俄社会现实以及揭露社会黑暗面的小说,其内容更是丰富多彩,真实地反映出了社会、宗教、道德和心理等诸多问题。这部作品继《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之后,是作者托尔斯泰在转变世界观之后历经十年时间创作完成的。这部小说成功地塑造了两个丰满而又复杂的人物形象——涅赫柳多夫与玛斯洛娃。其独特的艺术风格与写作技巧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本文运用定性分析法,着重通过剖析《复活》女主人公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如何觉醒、如何完成蜕变、如何获得新生,总结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宗教道德精神复活的时代特征和历史意义。
关键词:托尔斯泰;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
前言
《复活》以玛斯洛娃为主线,真实地反映了人民的苦难和社会的问题。不管是前人对玛斯洛娃的研究,还是当下的人对其的研究,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同情玛斯洛娃的遭遇,突出玛斯洛娃实现了精神上的复活。但是,对玛斯洛娃复活的研究仍存在不足与缺陷。19世纪的俄国是一个充满浓郁宗教传统的国家,人们在虚无、吃人的社会环境中沉睡。通过探讨当时的社会背景,我们可以从宗教道德层面对玛斯洛娃精神上的复活进行深层研究。本文运用定性分析法,重点剖析玛斯洛娃实现了从本我到超我的宗教道德精神上的复活,即她如何觉醒、如何完成蜕变、如何获得新生。从而来探讨宗教道德精神复活的历史必然性和时代悲剧性,进一步总结作者对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的历史意义。旨在点明玛斯洛娃这一人物的象征意义,呼吁人们从利己主义的社会中觉醒,用博爱的宗教观改造病态的社会,建立自己的理想天国。
一、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
“本我、自我和超我”的理念是弗洛伊德提出来的,《复活》中玛斯洛娃的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就是实现了从本我向超我的过渡。即是从动物性到神性的人格升华、从不善到善的道德净化、从背弃到接近上帝的信仰虔诚。
1、从动物性到神性的人格升华
玛斯洛娃因为意识的不完善,在人生旅途中她经历过迷茫、坎坷和曲折。一番挣扎后,她终于找到了一条如何活着才更有意义的道路。她就像刚出芽的种子,经受了风雨的洗礼,磨砺后获得新生,焕发出神性的光辉,走向超我。
具体而言,作为半养女、半婢女的玛斯洛娃,她自幼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学习文化知识,做针线活,收拾房间,做杂活,日子过得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舒适的。她充满着受繁文缛节羁绊的原始生命力,身上存在不谙世事的天性。但是她的这种天性还没有完全形成,就已凋谢,被涅赫柳多夫玩弄抛弃。她的原始生命力受到外界冲撞,造成她的价值观发生了严重的扭曲。她在这种本能动物性的生活中随波逐流,到处漂泊,受尽蹂躏,在污秽的社会环境中堕落,沦为妓女。虽然得到了暂时的物质和欲望的满足,无可奈何地用消极麻木的方式适应社会。这里所谓的“满足”都是残酷的社会制度强加给她的,并不是来自动物性本身的要求。接着,灾难再次降临,在法庭上她被诬陷为“杀人犯”。在接受审判时,身为陪审员的涅赫柳多夫和她相遇后,涅赫柳多夫开始认识自己“犯了罪”,并打算同玛斯洛娃结婚,他多次去监狱看望玛斯洛娃,到处奔走、上诉,希望帮助她摆脱灾难。玛斯洛娃受到了他一次次的启发和帮助,又因为一张旧照片唤起了她幸福的回忆。她猛然发现人性本是具有真、善、美的,而自身的真、善、美并未彻底泯灭。她逐渐地戒掉了烟酒,在狱中帮助同伴,希望别人也能够得到外界的帮助,获得自由。同时,她厌弃了同男人的调情。在去西伯利亚的路上,她同革命者接近,思想价值观受其影响。政治犯西蒙松对她的照顾,对她的感化,使她的个人价值观得以升华。她反省以前的那个想法错得如此离谱,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最起码这些革命者不是。身上的轻浮的习性逐渐被朴素、原始代替。她清楚地认识到:涅赫柳多夫之所以帮助她是为了赎罪,只有西蒙松和她结合才能使她得到精神上的复活。书中这样描写:“她抬起头,一双睥睨的黑眼睛,目光停在他的脸上,又望着他的身后,她的整个脸上闪烁着欢乐的光辉。”她的复活是得到涅赫柳多夫的帮助,但她的目光似乎是在寻找未来的独立生活,没有完全地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她并不梦想十年前有过的幸福能重现。
总之,玛斯洛娃从心灵的觉醒,人性的复苏到行为上的完善,抛弃旧我,实现了道德精神的复活,也就是完成了从动物性的本我到神性的超我的人格升华。作者创造了这样一个正面人物形象,表达出每个人不应该受到外界的干扰而使自己逐渐失去人性,应该提升人性,实现人生的价值。文中从本性到神性的道德过渡本身就是东正教的宗教观。
2、从不善到善的道德净化
道德问题是托尔斯泰作品创作的灵魂。玛斯洛娃的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也是一个由不善到善的道德过渡。毫无疑问,作品以现实为基本点,合情合理地揭露了社会弊端,也揭示了主人公固有的天性。
英国罗素说过:“在一切道德品质中,善良的天性在世界上是最需要的。”玛斯洛娃本性是善良的,又生活在比较舒适的环境中。但她被涅赫柳多夫侮辱后,却还是没有意识到涅赫柳多夫对她只是玩弄。直到后来,她才终于清晰地明白了她与处在贵族阶级的涅赫柳多夫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不平等的社会地位。俄国所存在的不平等的社会地位、阶级对立现象足以造成一个人的毁灭。她的道德精神之所以发生蜕变,就是因为在那一刻,她的道德准则出轨了:生活是丑陋的、肮脏的,而美尚存于理想之中。人的思想转变上也许就是在一念之间,要么选择黑暗的生活,要么选择阳光充实的生活。在玛斯洛娃看来,“每个人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而活,纸醉金迷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不难看出,这就是她对待人生的态度。
具体而言,玛斯洛娃被指控犯罪看押在监,要去法院接受审判。当她累得筋疲力尽,饥肠辘辘地坐在审判大厅时,她看见涅赫柳多夫从高大的、铺着羽绒褥垫的、被单已经揉皱的弹簧床上起来,讲究的洗漱完毕,走进餐厅时,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咖啡、松软的面包、寄给他的信件和报纸等待着他。等一切事情完成后,准备前往法庭。作者托尔斯泰用细致入微的描写手法,把相同时空不同的两个人物形象进行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穷途末路、穷困潦倒的囚犯,一个是贵族老爷的法官,他们显然不在一个台阶上。玛斯洛娃走投无路,沦为妓女,彻底成了社会的牺牲品。妓院使她的心灵的精神麻木,她选择烟酒来解愁。她的种种恶习,是因为病态的思想价值观造成的。与昔日清白纯洁的玛斯洛娃是个鲜明的对比。看看现在被妓院淫荡生活所迫害的她:“她头上扎着头巾,明明故意让一两绺头发从头巾里溜出来,披在额头。”面色苍白得“叫人联想到地窖里储藏着的番薯所发的芽”。她变得轻佻而又孱弱。玛斯洛娃异想天开,在被宣判要去服苦役后的那天夜晚,久久没有入睡,想到了去了萨哈林岛,要嫁个长官或文书,想到了盯着她的辩护人、庭长,就是没有想到涅赫柳多夫。而且在法庭上她也没有认出涅赫柳多夫。不是因为她将他完全的忘记了,而是因为对于过去的一些不美好的事情她不愿意去想,害怕想起它就痛苦。
在作者笔下,涅赫柳多夫又是玛斯洛娃道德精神的救赎者。他一再来探望她,请求她宽恕,并表示决心要与她结婚。这时她的思想又发生了变化。在这一刻她的自尊心被唤醒。作为贫苦女性的代表,她终于因为吃人的社会现状对人的压迫而向涅赫柳多夫呐喊道:“你给我滚开。我是苦役犯,你是公爵,跟你有何相干。”“你想利用我来拯救你自己。”玛斯洛娃不需要这种恩赐,她把深藏在内心的不满都爆发出来了。她的这种呐喊倒把她自己从麻木不仁的状态中唤醒过来了,她也需要有人来帮她伸冤,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给涅赫柳多夫。
总之,玛斯洛娃开始爱上了涅赫柳多夫,但却被涅赫柳多夫抛弃,后沦落为妓女。被法官错判为“杀人犯”,而涅赫柳多夫又因良心不安,设法拯救玛斯洛娃。涅赫柳多夫作为玛斯洛娃的道德救赎者,一度促成玛斯洛娃的复活。玛斯洛娃又是涅赫柳多夫的道德忏悔过渡者,也促成了涅赫柳多夫的复活。玛斯洛娃的麻木,涅赫柳多夫的责任心不强,他们内心深处,为了能够净化道德,都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经受了各种命运的考验,完成思想探索之旅。不断地提升自我道德素养,接近于理想的高度。其实,这样的理想高度,就是人世间存在的真、善、美。玛斯洛娃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可以不要一切庸俗的享受,甚至必须苛刻地来磨练自己。作者托尔斯泰描述了玛斯洛娃的心灵的内省和成长,旨在引导人们都应该反省自己,忏悔自己,洗刷灵魂的污垢,去恶从善,完成道德净化。
3、从背弃到接近上帝的信仰虔诚
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还表现在从背弃到接近上帝的过程。这里首先要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来谈。十九世纪的俄国是一个深受东正教控制的国家,不管是俄国的上流社会还是平民百姓都深受影响。我们不难发现,以东正教为标志的沙俄与西方文化相融合,从而形成了俄国独特的宗教文化特色。而这种宗教又时时对俄国人的生活和行为规范产生着深远的影响。同时,以教会依附于王权,虔诚于东正教这一宗教信仰的社会意识逐渐深入人心。“托尔斯泰的作品因其现实主义的倾向而受到赞扬,但它是一种非常典型的、宗教性质的现实主义。”作品中是这样描写玛斯洛娃约会涅赫柳多夫的,原本以为涅赫柳多夫能路过姑姑家来看望自己,可是涅赫柳多夫发来电报说他不能来。玛斯洛娃还是在奢望能够见到涅赫柳多夫,不惜顶着风雨,踩着泥泞的路见涅赫柳多夫。可是玛斯洛娃看到的是什么?“他穿着紧身的马裤和白色的衬衫,坐在丝绒的靠椅上,和另一位军官喝酒打牌”。这使她的内心非常的愤懑,“她忽略了腹中的孩子,只想着往车轮底下一跳自杀”。接下来就充分地体现了玛斯洛娃思想价值观的矛盾性,“她肚子里的小娃娃,他的小娃娃,突然颤动一下,使劲一顶,慢慢伸开四肢,不知用一种什么很细、很软、很尖的东西又顶了一阵。”一切的一切,使她觉得似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又因为腹中的孩子,这种感觉烟消云散。最终她自己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里。然而,涅赫柳多夫在军营内的生活以及身边人对他的看法和影响,他感到自己成为了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一个兽性的人,在侮辱了玛斯洛娃的时候忘记了上帝,不计后果,这些足以为玛斯洛娃的堕落做了铺垫。处在社会下层的玛斯洛娃受到了处在贵族阶层地位的涅赫柳多夫的支配。因此,玛斯洛娃身上强烈的矛盾性在涅赫柳多夫给她施加了一些客观条件后表现得更加切合作者的创作意图。
当生活欺骗了玛斯洛娃,她就决然要背弃上帝,远离上帝,选择堕落的生活方式。在文中提到“在那时候起她就开始过一种经常违背上帝和人类戒律的犯罪生活”。她既是对过去的舍弃,也是想以独特的方式继续生活。俄国社会充满了无限的复杂性,所谓的法律就是将不公平神圣化。绝望中的玛斯洛娃被禁锢在这神圣化的法律中,毫无出路。她看到狱中人们的善良,却也看到人们的卑贱,还看到人们对于宗教的态度。充满矛盾的玛斯洛娃既不想看见和接受涅赫柳多夫对她赎罪,但又不得不与涅赫柳多夫见面。因为她认为涅赫柳多夫作为上流贵族,很有可能为自已伸冤,使自己摆脱囹圄,摆脱当下的窘境。
然而,残酷的沙皇专制制度迫害了很多人,已经忘掉过去的玛斯洛娃因为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成了牺牲品,却又不得不面对社会现实,她寄希望于借助上帝和上层阶级的力量能够拥有美好的未来生活。后来,她被关押在监,和狱中难友们的患难与共,使她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信念,她感谢上帝还在,人与人之间的友善还在。从这时开始,玛斯洛娃虔诚地信任上帝。与劳苦大众接触,与革命者接触,心灵上接近上帝,受到上帝的感化,她的宗教道德精神又复苏了。
总之,宗教思想是作者托尔斯泰创作构思的灵魂。作者托尔斯泰认为,上帝的启示在每个人心中。玛斯洛娃的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涅赫柳多夫促成是主因。但究其根本性因素,是上帝促成了她的复活。女主人公玛斯洛娃超越了以往制约她的束缚,接近精神的新境界,顿悟上帝的启示。她因为信仰上的突破,生命真正意义上复活了。
二、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的时代特征
1、历史必然性
《复活》“六易其稿”,其中初稿结局写到玛斯洛娃最终和涅赫柳多夫一起生活,这并不能使作者满意,自然而然读者也不能接受。作为现实主义作家的托尔斯泰,编写作品的故事结局是要符合人物的性格,并且还要反映真实的社会背景。等到最终成文,《复活》的故事结局描写了玛斯洛娃被西蒙松感化,与其结合,这是一种必然的发展趋势,灵魂也得以洗礼。”玛斯洛娃可以为了爱和涅赫柳多夫在一起,但是现实中的阶级对立自始至终都在影响着她。假如他们结合,则不符合社会历史的发展规律。同时,当她去投身于革命者的队伍时,她就更清楚地认识到与涅赫柳多夫在一起过于勉强。玛斯洛娃也最终在作者的描述下,成为能够代表时代符号、反映社会现实的女性人物。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从内因到外因,符合人物性格,符合客观现实,顺应时代发展,带有历史的必然性,揭示出人类自身的追求和发展必须通过现实的社会生活才能进行,并得以实现的真理。
内在因素。推动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一部分因素来自玛斯洛娃的本我。玛斯洛娃本是善良、质朴、有理想的少女,却因为她的幼稚、无知、愚昧和残酷的现实使她走向了堕落。被人欺骗、当过妓女、过着非人的生活。这个必然改变了她的人生信念,改变了她的世界观、价值取向。因为阶级的对立她不能与涅赫柳多夫结合,她只能通过这种消极的方式表达了对现实社会的愤懑和不满。她被法院草草判定去服苦役。因为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这个时期的玛斯洛娃的思想波动很大,她急切地想向所有人证明她没有罪,她无法相信无辜的自己还是被判苦役。这个时候的她十分委屈,十分无助。“‘我没罪,没罪啊!’她忽然叫起来,声音响得整个大厅都听得见。‘这是冤枉人。我没犯罪。我没起过那种心,我想都没想过。我说的是实话。实话呀。’”人性中仅存的善良,被要来拯救自己的涅赫柳多夫唤醒了。她抓住了这次机会,必然将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失去的东西找回,为实现自己的意愿,极大限度的将这些变为现实。她不愿与涅赫柳多夫结合,不仅因为社会现实的不允许,更重要的也是因为自身的善良。她认为与涅赫柳多夫结合,则过于勉强。所以,她最后选择与西蒙松结合。当然,这是她不断地与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革命者接触,受到革命者影响的必然结果,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外在因素。19世纪的俄国,资本主义虽迅猛发展,但地主仍对农民的土地残酷剥削,导致了农村一片凄凉破败的景象。映入眼帘的有站都站不稳的小男孩,摇摇欲坠的房屋,骨瘦如柴的农民,“像蚯蚓般瘦腿”的婴儿。失去土地的农民被迫走向城市,原本以为可以改善生活条件,却还是在泥潭里挣扎,依旧成为资本主义剥削、掠夺的对象,在饥寒交迫中煎熬,忍受着生活所带来的不易。城市的人可能辛辛苦苦干了两个多月的活,结果只能挣来十个卢布,而那些依然选择留在农村的农民,继续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苦不堪言。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只有从宗教中寻求慰藉。人们渴望自由,渴望摆脱饥寒交迫、饱受奴役的生活。社会上那些统治者过着奢侈安逸的生活,XX官员腐化堕落,草菅人命,把法律当儿戏,而那些被剥削的人们为了生活奔波着。社会的贫富差距造成了尖锐的阶级对立。玛斯洛娃因为贵族阶级涅赫柳多夫对她的玩弄,因为不公正的法律制度,必然要靠近人民。那些革命者使她体会到了久违的信任,人与人之间平等相处。久经压迫的她,也必然意识到只有投身到革命中,参加自下而上的运动,一定才能够推翻那些残酷的沙皇统治。等到革命胜利后,土地还是会还给人民。作者托尔斯泰没有把玛斯洛娃塑造成一个革命者的形象,而是塑造成一个宗教道德精神从本性到神性复活的女性形象。这样构思既符合人物性格的发展,也符合俄国社会的时代背景;既有宗教的色彩,又符合俄国社会的现状和历史发展规律。这也是作者托尔斯泰在玛斯洛娃身上所赋予的极大的理想寄托。他的作品切合情节的发展,使得玛斯洛娃的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充满必然性,符合现实主义文学创作规范,也极大地反映了人物的性格命运。
2、时代悲剧性
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也反衬出时代的悲剧性。她与上流社会人性虚无、贪腐的观念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19世纪的贵族作家中,把平民女性作为主人公来描写的非常罕见。《复活》却突破了传统思维定势,塑造了一个平民女性形象——玛斯洛娃。作者托尔斯泰侧重从宗教道德精神层面、社会层面表现女主人公玛斯洛娃精神复活的悲剧性。
玛斯洛娃的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它的悲剧性来自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原因是因为社会中的统治者。她被贵族阶级的涅赫柳多夫抛弃后,到警察分局局长家里做使女,局长却一味调戏她。离开后,到林务官家里却惨遭一样的待遇。本来自己就处于一种绝望的境地,可这些丧失人性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欺侮她。堕落后,过着麻木的生活,得过且过,这个吃人的社会还是一点一点地吞噬她的人性善的一面。后来,在法院上,“庭长和法官们登上高台,身穿制服,衣领上镶着金色丝绦,气度很是威严。”在这种气氛下,法庭上审判员对玛斯洛娃进行审判,其他法官却没有一个人认真地审判此案。已成家、留着一大把正在变得花白的络腮胡子的庭长,一心只想尽快结束审判,以便能够赶在六点钟以前去同家庭女教师、现在的情妇约会。负责提起公诉的副检察官审判前一夜他通宵没有睡觉,给一个同事送行,喝了很多酒,又玩纸牌玩到半夜两点钟,所以没有来得及浏览卷宗。更不用提迟到的马特维法官和另一个早上与妻子吵过架的法官。陪审员们作出的不完全正确的裁决结论交到庭长手里,庭长一眼就看到了荒唐,可将不公正的苦难派给了玛斯洛娃。那么,这些有权引用或不引用法律的人可以为所欲为,那设立法院的意义又在哪里?文中写道:“人吃人并不是从森林里开始的,而是从各部、各委员会、各XX衙役里开始的。”各部、各委员会、各XX衙门的道德不善,即贿赂、腐败、利己主义,形成了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反映了监督体制不健全。
它的悲剧性的另一方面原因是来自于作者托尔斯泰的创作意图。托尔斯泰揭露了具有行为道德下的人为不道德的人带来利益的病态现状,他渴望呼吁道德的利他性和利己性能够完善的结合并统一起来,这样才能形成无穷无尽的精神力,并影响着整个社会。他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接触并认识现实,希望能够排解社会矛盾。不管是外在因素给玛斯洛娃施加的悲剧性,还是内在因素使得玛斯洛娃得以新生,作者托尔斯泰都试图在作品《复活》中,从而表达他对下层人民的苦难生活的同情。玛斯洛娃的精神复活也是因为与革命者的接触。这一点,作者托尔斯泰也是为了表达自己对圣洁未来的信念。玛斯洛娃的形象是典型的,她代表了无数个类似于玛斯洛娃型的人民,深受社会的桎梏,忍受着饥寒交迫,不是犯罪的而被法庭判决的不幸的罪犯们。作家感受着、跨越着社会的各种环境,走进金碧辉煌的教堂,同时也走进监禁犯人的牢狱。在作者的笔下,用鲜明的手法塑造出超越时代的人物。他既是探路者,又是殉道者。玛斯洛娃完成了精神蜕变,也就意味着她的道德达到了至高点,她与上帝的距离又缩小了。这里,作者接着反问,那些像玛斯洛娃一样忍受悲惨的人们,是自救还是他救?
玛斯洛娃对未来的憧憬想通过革命的方式进行,在客观的现实面前,极具虚幻和悲剧色彩。同样地,托尔斯泰弃绝的正是那些给他带来“世界性声誉”的作品。他试图建立一个美好的、人与人之间充满爱的理想世界。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尘世之人。当玛斯洛娃被社会环境逼迫,卑微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人性向下,这也是因为19世纪80年代托尔斯泰世界观的激烈变化。托尔斯泰认为“暴力是邪恶的”,这个形而上学的观点得到了部分人的肯定。他希望深受XX暴力之害很久的农民,能够停止使用暴力推翻旧暴力,“不与暴力进行斗争、也不参加暴力的人不可能受到奴役。”但是,俄国农民忍受着暴力,选择不参与暴力,既不能保证未来有一个美好的生活,也不能使自己的子孙免遭暴力的不幸。在残酷的社会制度面前,“托尔斯泰主义”已然破灭。随着社会的发展,既然对方施暴,那么革命者同样行使暴力,这无形中促成了托尔斯泰学说的自我否定。因此,托尔斯泰拒绝成为“大众”的一员,不想再聚集在“为使大众谋取幸福而施行暴力”的旗帜下。他弃绝了旧XX,也反对革命者。托尔斯泰的整个生命中的每一举动都被赋予了象征意义,他给知识分子和人民之间搭起了桥梁,同时也给欧洲展示了俄国自由的宗教感悟信仰。玛斯洛娃的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也代表着作者托尔斯泰希望自己的学说能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支持。而涅赫柳多夫在拯救玛斯洛娃的过程中,放弃自己的贵族身份,放弃自己的土地,站在宗法制农民的立场看待社会所暴露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弊端的问题,这也代表着作者托尔斯泰的立场,想要彻底的与贵族阶级决裂,撕下了贵族资产阶级的“一切假面具”。即使在当时的社会看来,他的想法无法实现,尽管只是一个“乌托邦”的思想。
三、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的历史意义
一部真实的作品,如果没有很高的道德与思想水准,何提什么价值和生命力?道德就好比玛斯洛娃的灵魂,而宗教思想就是支撑这个主人公的价值取向。托尔斯泰站在时代的至高点,顺应历史潮流,笔下赋予了不同时空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复活光彩亮丽的形象,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1、揭露病态的社会,呼唤人们利他主义觉醒
当作为社会最下层人物的玛斯洛娃在与病态社会进行反抗时,她逐步实现了精神上的复活。托尔斯泰的后半生的本性服从于意识的思想转变,极大地在作品《复活》中得以体现。我们透过玛斯洛娃的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可以看到时代罪恶的烙印,鸿沟将统治者和劳苦大众隔离了开来,那些本性上有着宗教信仰的大众在无限的自我牺牲和虚无中寻找上帝的可悲性,各自困在自己的坟墓里,被利己主义的社会同化。托尔斯泰借助玛斯洛娃的复活,在很大程度上,强调了生活在一个荒诞的社会中的、有着生命力的人,不管他们在道德层面还是宗教层面都需要不断地自我完善,不应该被大多数人所遵从的道德价值尺度和宗教信仰所迷惑、所左右、所束缚。更不应该继续在虚无的精神世界中腐化,乃至丧失了自己的基本判断力。而应该深刻认识沙俄社会自身存在的严重问题,即官场的贪腐,法制的混乱,人心的堕落,呼吁人们改造病态的社会,促进人们利他主义的觉醒和形成。
2、批判国民的劣根性,呼吁人们对病态社会改造
玛斯洛娃的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其深层次的时代意义就是批判了国民劣根性。玛斯洛娃被抛弃后所表现的卑怯、懒惰、苟且偷生、精神麻木、自欺欺人等心理状态,都迎合了当时的时代背景。作者所给予她的“精神胜利法”在一定意义上反映了社会的专制与奴性。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鲁迅先生对国民劣根性这样描写:“羊样的凶兽,凶兽样的羊”。可以肯定,几乎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其劣根性,有过客、有看客、也有苟且偷生的人。玛斯洛娃的精神的复活,客观地批判了当时的病态社会,《复活》也被很多人称为“最清醒的现代主义”特点的代表作。
和鲁迅先生一样,托尔斯泰的优秀的作品中,既揭露了不合理的社会制度给人们的心灵带来的伤痕,又融入了自己想要借助人物表达的思想意义。希望能够改造人与社会,起到文学的教育作用。我们为作品的故事情节或者主人公的思想感情而感动不已,也为作者笔下主人公的命运而浮想联翩。从而,不断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去追求人性的真、善、美,摒弃假、恶、丑,不断地自我完善,塑造真我;不断地摒弃国民的劣根性,改造病态的社会。
3、肯定人道主义的宗教观,渴望人们博爱意识形成
托尔斯泰的《复活》中玛斯洛娃不同于《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安娜的命运,也不同于韩国电视剧以复仇为主的创作思路来描述作品,而是用人道主义的宗教观塑造女主人公的形象,反映了当时俄国社会下层平民妇女,用博爱的方式追求完美人性的客观现实。当人性向下,人性中的不善被释放,玛斯洛娃的宗教信仰开始破灭,背弃上帝,向恶靠近。后来,她发现无法摆脱困境,不得不寄希望于上帝。她逐渐发现自身受到了上帝的启迪,她的善还没有完全丧失。她的宗教信仰又重生,又开始相信上帝,她的命运发生了逆转。这也客观地反映了当时的悲惨人民思想价值观的变化,即被压迫人民的觉醒。
托尔斯泰肯定革命者对沙皇制度的仇恨、渴望社会平等、自我献身的优秀品质,却否定革命者用暴力革命的手段进行革命的行动。他希望通过一种人道主义的宗教观,救赎人们和社会,希望革命者们能够成为接近自己学说的理想人物。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革命者亦是如此。托尔斯泰希望革命者不要用报复、残暴的手段来获得个人内心的安宁。同样地,他希望人们信仰上帝,用博爱的宗教观来启迪人、感化人、教育人。从而唤醒人们精神道德的复活和改造残酷的社会现实,建立自已的理想王国,这才是他写作的初衷。
结语
综上,本文通过分析《复活》女主人公玛斯洛娃实现了从本我到超我的宗教道德精神的复活,揭露了沙俄黑暗的社会现状和贵族与社会最下层人们所遭遇的苦难和不幸以及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深层剖析玛斯洛娃宗教道德精神复活的时代特征,即历史的必然性和时代的悲剧性。旨在探讨背后蕴含的历史意义。幻想人们像玛斯洛娃一样,尽快从麻木的精神状态下觉醒,实现从本我到超我的人格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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