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风险与利润的一般关系——米塞斯与奈特关于不确定性的理论之对比

摘要：不确定性，是经济学领域里尤其是复杂经济学领域里（如金融学）最容易混淆的一个概念之一。从边际学派至今的大多数经济学家都将其归入货币理论之中亦或是利润范畴之中，但这是两对不同的范畴——货币与不确定性、利润与不确定性。本文通过分析比较奈特与米塞斯关于“不确定性”的理论观点，得出的结论是：不确定性是一个包含风险与利润的并比之更大的范畴，金融风险与利润是不相关联的。笔者认为，“不确定性”是一个独立于货币范畴与利润范畴的有一般原则意义上的存在本身；同时说明人的认识能力的创造性即一种人的存在方式，它具有无穷尽的创造能力。“不确定性”并不是一种知性认识，而是一种理性认识。“不确定性”是当下现实不可避免的一个经济学理论环节。它必须得到科学的规定，这是本文要解决的问题，同时也是为国内研究“不确定性”这一经济学范畴做一些启发。

关键词：不确定性利润风险人的存在方式科学

1. 绪论

1.1研究背景和意义

自2008年由X华尔街爆发的金融危机席卷全世界以来，各国都更加重视研究如何控制风险或操作风险，而无一例外的是：无论控制或者操作本身都是一种规避风险的途径，亦或是一种追求到达“彼岸”的无限逐利的行为，但是风险却是不可避免的客观存在，二者之间的矛盾冲突势所难免。正因如此，金融风险的矛盾必然地发生着，但又会在偶然的“几率”中被避免。

要深入分析金融风险这一矛盾，就不可能像以往的理论那般只关注风险表层上的现象，而是应该深入其内核，即不确定性或是一种偶然性。不确定性，这是经济学领域里尤其是复杂经济学领域里（如金融学）最容易混淆的一个重要概念之一，而且往往现代经济学家都将其归入货币理论之中亦或是利润范畴之中，但这是两对不同的范畴——货币与不确定性、利润与不确定性。在现代的经济学家看来，风险意味着其在货币的形态中发生着的一般矛盾，而利润则反映货币在某种特定形态下的外在反映。两者似乎是直接起作用的因果关系，但往往都忽视另一个起中介作用的主体的行为的探讨。这必然使金融资本出现结构性的“溃败”与“新生”成为不可避免的，同时“不确定性”的研究也成为当下现实中不可避免要涉及到的一个经济学理论环节。

在此，笔者要做的不是以事例来实证两个范畴的相互应用，而是从理论层面来剖析两个范畴的逻辑关联。笔者从现代经济学的两个源头——芝加哥学派与奥地利学派——的代表人物所阐发的理论进行对比与分析，从中尽可能地发现建构的可能性。一方面，是对以往僵死的理论进行一次思想上的清算，一门有效的科学不是供给在教材或是理论的大厦中供人膜拜与参考,这样的科学就如同中世纪的神学那样剥夺了“有生的生命”——科学一旦丧失了生命的可能也只能是供个别迷信的人手中把持的“玩物”了；另一方面，这篇文章将作为一种“新体系”的预兆，是对批判经济学这一传统的继承——笔者在文章中不是运用数理分析来进行研究，而是用另一种现代经济学所回避但又不得不在某些著述中运用的研究方法，即思辨思维的方法。

要解决在现阶段，我国的金融理论（尤其是经济学理论）对外依赖程度如此高且教条式地盲从的情况下，我国学者不应该以一种超然亦或是一种独断的态度来对待理论科学的问题。这就要求我们用独立的理性思维（非知性的形式逻辑思维）来思考与看待西方现行理论的历史性。

1.2 文献综述

20世纪的奥地利学派代表人物之一米塞斯在其1966年发表的《人的行为：关于经济学的论文》中提出了关于“不确定性”的观点：“不确定性是蕴含于人的“行动”之中的观念，人的行动和未来的不确定，决非两个相互独立的事物。而是同一事物的两种不同的表述。”其出发点是一个“理性人”或一个企业主，关于未来的不确定，是人的行动的个人主义原则的主要特征之一。米塞斯特地将“不确定性”纳为其著作中的第一篇《人的行动》中，支配人的行动的逻辑关系是一种属自然科学因果关系，生活与行为的各方面都不免被它困扰着。对于人的有限知识而言，总有些事情似乎是纯机会而把人生显现的像一场赌博。或者说，“不确定性”是一种直接与“收益”或“利润”相关的，带有一种行动的目的即人的行动目的论，它是一种逻辑实证下的目的行动。

同样也是在20世纪初，芝加哥学派的代表人之一弗兰克·H.奈特在其经济学著作《风险、不确定性与利润》中认为，不确定性是从个人的价值评估心理出发，而完全竞争必须且必要地建立在一个涉及价值评估和分配的竞争性产业社会上。同时，也通过形式逻辑论证了不确定性是与人的心理预期是相关的，不确定性是一种先验的（a priori）逻辑形式，即一种客观的、可从量上确定的概率，也可以通过对各种事实进行归组将其换算成完全的确定性，但它是建立在一种普遍的心理学意义上的行为意识。由此可见，奈特在提出和讨论“不确定性”问题的前提即对“完全竞争市场”理论进行了经济学意义上的分析与批判，认为“不完全性”才是市场产生利润的来源。同时，他也批评凯恩斯主义的货币理论，“相信‘流动性’的供需曲线没有牢固的基础，也不是行为的理性依据，而是一种有害且给人以误导的理论‘假设’”，并认为庇古所要求的“要靠稳定‘信心’或逆从萧条到繁荣的商业心理趋势而行为，并由此而产生出一种必然反映，以维持价格的稳定”。至此，可以看出奈特对于“不确定性”的理论观点出现了一种微妙的态度。这是本文需要探讨的。

后来的学者都一般地认为“不确定性”就是一种人的心理活动，准确来说被披上了“行为科学”的“科学外衣”来进行研究。以至于像米尔达尔为代表的瑞士学派和其他货币学派那样，将“不确定性”直接归为一种人的心理预期，并且直接代入货币的计量范畴之中加以理论的巩固；另一方面，“不确定性”被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以当代奥地利学派为代表的现代经济学家，一般地归为一切利润的来源，并将其归为利润的经济学范畴来进行研究与在理论上的巩固。“经济学本身已经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之中。经济学为了博得大众承认并对大众施加影响，不惜降格俯就大众的思想水平，这样，为获取认可和影响力的竞争，代替了将事情弄明白的努力；最后，竞争中的成功变成了在自己专业中获得身份的条件”，奈特在其《风险、不确定性与利润》的前言里提出对经济学前提的重新探索，这是与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和奥地利学派所传承的思想观点是相反的，甚至说是他们处于一种对立的立场，但是在某些问题的原则上却是一致的。

笔者的观点是，“不确定性”是一个独立于货币范畴与利润范畴的有一般原则意义上的存在本身。从米塞斯处就已经开始这样一种端倪，即开始注重人的心理与行为并将其与个别事物相结合，成为一个利润“客体”；但是，他们都毫无例外地忽视了奈特在“不确定性”概念上的两种保留，这是我们需要比较与探讨的内容。而且我们要做的任务就是通过这种比较与探讨，探索出另一条新的路径。这就必须回到奈特所提出“不确定性”的概念之上来进行对当今现行的观点进行一般意义的批判。也就是说，“不确定性”并非在货币或是利润范畴中具有一般意义的统一，而是“不确定性”本身已经包含货币与利润的范畴。即“不确定性”是一个总体。

1.3课题研究方法和内容

1.3.1 研究方法

本论文在撰写过程中主要运用了以下三种研究方法：

文献研究法。根据本课题的研究意义和选题的需要，对相关文献进行检索，获取相关信息，以便全面、客观、有针对性地了解待研究的问题。通过对事物本质的研究，发现问题。

理论研究法。从感性上升到理性、从现象深入到理性、从外在联系进入到内在结构的方法。不确定性，这是经济学领域里尤其是复杂经济学领域里（如金融学）最容易忽略的一个概念，而且往往现代经济学家都将其归入货币理论之中亦或是利润范畴之中，但这是两对不同的范畴——货币与不确定性、利润与不确定性。通过实地调研，以及相关资料的收集、整理、分析，形成自己的观点。

历史分析方法。结合经济思想史的历程对不确定性的概念范畴进行定位，并分析它产生的历史背景与在特定的历史前提下所产生的特殊作用。

1.3.2 研究内容

本论文一共分为五个部分，具体内容安排如下：

第一部分：绪论。本文主要介绍了论文的研究背景和意义、国内外文献综述、研究方法与内容、论文的结构与安排。

第二部分：主要分析奈特的风险理论，并对他提出的不确定性与利润之间的关系进行详细阐述与评论，作为后文的理论基础。

第三部分：主要对米塞斯的不确定性理论进行分析研究，并且指明该理论的形式逻辑错误。

第四部分：通过结合第二部分与第三部分，指出奈特与米塞斯的异同之处，并且分析不确定性、风险、利润之间的关系

第五部分：总结两者理论的创新与缺陷。

2. 富兰克·H.奈特的理论分析

2.1风险与不确定性的定义

奈特认为，不确定性是与人的行为相关联的。它有四方面的理论依据，分别是：观念、可推理的逻辑、现象、生活环境。奈特在其《风险、不确定性与利润》中，从这四方面论证了经济学理论中的不确定性因素之余，并对“不确定性”进行了认识论上的特殊规定，使之与风险的规定意义相区别。

以观念为依据，奈特认为个人的认知是不完全的、有限的，而作为观念的一般意识即知性的自我意识则是一种心理学意义上的“统觉”，并从实用的角度与生物学的角度进行分析。由此得出两个结论：一是从实用的方面实证了心性的本质是具有预见性的，心理活动是一种事实的存在，而行为是对心理活动的反应；二是从生物学方面论证了有机体内部具有一种先天的“预见”机制与其生存行为相适应，意识是心理的附带现象。

以可推理的逻辑为依据，奈特认为普遍形式的意识行为是以当下的事实判断而推导出未来的变化的行为。意识以精神为对象，将其内容划分为感觉资料和想象资料；知觉则对行为具有指导作用，意识与推理具有前瞻性。

以现象为依据，现象中有确定的时间与空间的相互依赖关系。“世界是由各种事物组成的，在相同的条件下，这些事物总是以相同的方式行为”，事物本身是由多种现象组成的，在同等条件下，它们总是以相同的方式行为；它是作为一个静态的总体出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即作为“客体”的事物。

以生活环境为依据的概念，他认为可感知的属性和不能立即感知的行为模式的集合体即“客体”；人的有限智力与“客体”的部分是相互对应的，人的行为适应能被其自身认识的“客体”，人的行为与人的有限智力相关联。

不确定性在知识论上一般被作为是一种严谨的知识理论，即被公式化的风险标准，它是一种被经过缜密论证的理论结果。一方面，它对“客体”的可理解性进行怀疑，另一方面，作为有智力的认知主体的认识也是怀疑的。换言之，不确定性在此成为不可被认知的认知。生活中的“估计”是对可认识事物中还未认识的事物的认知，也就是说，不确定性并不是已被认知的未认知，而是未认知的认知。不确定性拥有对纯量的“客体”的一般把握的可能性，而那种被精确为量的未被认知的认知则是风险。

综合上述，可以得到奈特对不确定性的规范定义，即在人的有限智力范围内未被认知的纯量的“客体”；风险则被规定为建立在心理的经验基础上的先天逻辑的推理下进行有用的精确计算的量，能被人的有限智力把握到的并且能精确测量的量。

2.2风险、不确定性与利润的关系分析

从上述的定义可知，正统经济理论对风险和不确定性的概念在理解上存在着混淆。奈特认为，风险和不确定性两者之间有着显著的区别。事件结果是否可预见是奈特区分风险和不确定性的主要依据。他认为，“不确定性”这个词需要在不可计量的因素（先验计算法与统计分析）基础上进行决策；“风险”是指一种可测量的不确定性，并指出风险是概率估计，具有一定的可靠性,而可靠性是其所遵循的理论规律和经验规律的结果。前者是一种概率型不确定性,即先验知识足以可靠地确定不确定事件发生的概率; 后者则是一种无法用概率有效描述的不确定性,或者说,把握这种不确定性不仅依赖于先验知识,更依赖于经济人独有的深度认知能力及某种与战略视角相关的地方性知识。

奈特认为“不确定性”才是真正的具有不确定性的一般含义。它是一个比“风险”更大的概念，称为模糊不确定性或在不引起歧义的情况下简称不确定性。在他看来,经济结构中不可预见的变化着的“纯量”才是不确定性的根源；并认为它是外生不确定性和内生不确定性双重作用的结果，它具体表现为外生不确定性通过作用于内生不确定性而对各种经济组织产生影响。奈特对不确定性的分析主要是从经济主体本身所具有的知识和能力上, 它是指人们缺乏对事件的基本知识、对事件的结果知之甚少,很难依据现有理论或经验进行科学预见或定量分析。奈特把不确定性归结为知识的不完全性,把不确定性看作是内生的,属于经济行为主体的主观认识范畴。

不确定性是中性的，既可能产生收益，也可能产生损失；风险是非中性的，只能带来损失。在完全竞争且处于一个涉及价值评估和分配的竞争性产业社会的前提下，即在一个纯粹“客体”中，假设竞争体系中的个人是全知全能的——理性人的状态下——利润的实现就是生产产品在市场中出售的价格与生产服务的预期成本之差。其中预期决定了生产服务的竞争成本，换言之，预期本身就是一种心理活动所引导的人的行为。人的行为之意识是可被预知且精确为一种数学概率，在利润生成的过程中，这种概率是通过完全竞争市场的体系被瓦解为一种无差别的作用力，即生产成本被精确为纯量，预期中的成本与利润是同一的，换言之，在完全竞争市场中，利润是作为一种纯量而存在，它是无差别的同一于人的行为。而那种已知的概率，或已被精确为量的“客体”是可预知的，例如企业家已将投资的亏损纳入为固定成本的一部分。这恰恰证明了，利润并非由完全竞争市场所创造，而是由“不确定性”所产生；同时，也证明了“不完全性”才是创造利润的前提。

2.3不确定性的可证伪性

不确定性的可证伪性恰恰是将其归结为人的知识的不完全性,把不确定性看作是内生的,属于经济行为主体的主观认识范畴。换言之，人的主体认识成为不确定性的质的否定——尽管奈特怀疑甚至否认作为量与量的关系之间存在同一性的“质”——，作为认识主体的人与那种纯量的“客体”是处于绝对的对立状态。这个矛头统一指向“不确定性”的最为基础的事实经验本身，它具有一定的心理学因素于其中。换言之，这种建立在独立事实基础上的“不确定性”本身就是非逻辑的，但就其基础而言，必须建立一种行为的认知科学才能解释“事实”本身作为一个各种形式属性的集合体与人的行为模式之间的相互联系。当奈特论证“人的知识的不完全性”的同时，“不确定性”就在“客体”之中上升为一种“质”的纯粹物，人的行为是关于量与量之间的关系的形式逻辑规范，但这种“逻辑”自身也预示着一种超乎“量与量之间的关系”的一般意义的东西存在着，即作为一般的“不确定性”的实体。

不确定性是人的一种存在方式。不确定性与人类存在方式有着一种极其复杂而又极富意义的内生关系，而把握这种内生关系是任何一门科学都不得不面对的任务。“估计”成为一种人作为经济主体而存在的逻辑认识，抑或说是一种可被实证的心理逻辑。若是如此，“不确定性”就从一种先验逻辑跳跃为一种可实证的心理学科；作为一门研究人类经济行为的学科，经济学尤其应当关注不确定性对人类经济活动及其生存状态的影响，通过对不确定性的深入研究，来把握人类经济活动的基本特征，揭示人类经济世界的真实图景。这恰恰是与其在形式逻辑的论证上是相互矛盾的，即“不确定性”一方面是建立在经验事实上的经济主体的心理活动，可通过实证地精确计量作为一种认识“客体”的功能，另一方面它是作为一个脱离可精确计量的纯质的“客体”，独立于量与量之间的确定关系。这与它的前提是相对立的，同时也可以证明奈特的“不确定性”是具有可证伪性的。

3. 米塞斯的不确定理论分析

3.1《人的行为：关于经济学的论文》对不确定性的定义

不确定性存在于“行动”的观念之中，人的行动与未来的不确定，是同一的事物。简言之，“不确定性”是作为人的行动中的一种特定的观念，且尚未被人的知识所认知。行为学的一些预言，在其适用的范围以内，是可确定的。但是在自然律的作用下，人的行动是不确定的，同时也可以按照上述的形式逻辑推导出“未来”也是不确定的。关于行为者们的价值判断和他们决定其行为的方法，它们不会告诉人们所想知道的。关于这种价值判断，人们所知的只是属于历史方面的认知。至于对将来的价值判断（我们自己的或别人的）和“依此判断来调整其行为而采取的手段”所作的预测，是与否，人们是不能预知的。

人总是受他所无法控制的自然作用于自身的力量与他人作用于自身的力量所支配。以自然科学的成就作基础的工艺学，是要在一确定的范围以内取得充分的控制。这个范围，当然是只包括那些决定人之命运的事件的一部份。尽管自然科学的进步倾向于扩大这个由科学来指导行为的界域，可是这个界域的扩张，终归是有限的。而且即令在这个有限的界域以内，也不会有绝对的确定性。其所追求的结果，也会由于意外的或不可控制的力量之侵入而受挫。科学技术并不能完全消灭人的存在部分；它只能把它的范围缩小一点，因为它同时也有未被认识的自然现象。对于人的有限知识而言，人类具有选择行动。建立在经验之上的绝对确定性只存在于先验性理论与推理体系中，其真实性本身就是一种或然性。但，人的选择行动是自然科学不能预测的，人的每一种新的行动都指向一个未知的未来，即任何行动都是风险性投机。

简言之，不确定性是人的行动所创造的不同结果的可能性，或是一种或然性，它是自然科学不能把握的度，换言之，它是超越自然科学的范畴。不确定性是经济主体的一种创造力。

3.2以形式逻辑为基础的个体行为意义分析

在人的行为方面，任何因素之间都没有不变的关系，因此就无测量法和定量的可能。人的行为科学所遇到的一切可测量的，都是属于生活环境的量。这些量都是历史的事实，例如经济史或军事史的事实，而不是理论的行为学——行为通论，尤其是行为学当中最发展的部门，经济学——所处理的问题。这是必须辨别清楚的。

对于“人的行为科学应该效法自然科学的技术”这个观念，让许多经济学著作家热衷于经济学的数量化。其自发幻想地认为经济学必得模仿化学，化学是从定性分析进步到定量分析的。“科学是测量法”是当代经济学家的实证主义旗帜鲜明的口号。其试图计算XX所提供的各种形式的资料之间的科学关系，借以断定他们所称为的——类比于自然科学——相关与函数。在人的行为方面，绝大多数经济学家们是只字不提的，统计都是历史的杂多质料，而所谓“相关”与“函数”，除掉陈述过去的某一时期、某一地域的某些人们的行为结果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作为经济分析法的经济计量学（econometrics）只不过是一种数学家之间卖弄数学知识的游戏，而那些数字对于经济的真实问题，没有任河说明的功用。

在自然科学里面，一个理论，只要与实验过的事实符合，它才能站得住。与事实符合，被视作对一理论的确认。这是作为一种已成为历史的观点。到了一九三五年波普尔（Karl Popper）在他的《Logik und Forschung》一书中指出：“事实不能确认一个理论；它们只能驳倒理论。”换言之，一个理论，如果被经验的事实驳倒，它就不能继续存在。经验是这样地限制住科学家在建构理论时的自由决定。一个基本假设，当着实验证明它与经验事实不兼容的时候，就得被放弃。

可见综上所述，自然科学是绝不适用于人的行为学的问题。在这方面没有所谓实验过的事实。这方面的经验是（必须一再地复述）历史经验，复杂现象的经验。这样的一种经验，绝不会产生像自然科学所说的那种“经验事实”，自然科学的经验事实，有其逻辑上的特征。米塞斯也明确认识到这一点，“在所谓的经济计量之间不存在常数的关系”，所以人的行为科学是与自然科学的精确计量所区分的，它要求“通过努力把握当事人内心之所想，‘理解’的方法可以预测未来之情形”。

人的行动在米塞斯处被规定为一种形式逻辑的个体行为。按照一句常被引用的孔德的格言，科学——自然科学——的目的，为的是预测未来将会发生的情事而求知。这些预测，就其关涉人的行为的后果而言，是有条件的。他们说：如果有A，接着就有B。但是，人的行为中的意志，则是未确定的。同理，A本身也必须要求拥有适用于B的充要条件，反之亦然。在逻辑的规定里，A与B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一种或然关系，即A自身包含B的相关因素，A自身尚未周延。如果接受逻辑实证论的术语，尤其是波普尔的说法，那么，一个理论或基本假设，假若在原则上不能由经验驳倒，也是“不科学的”。因此，所有的先验理论，包括数学与行为学，都是“不科学的”。从逻辑的角度，“科学”并非立足于多种的假设之上，而是作为一种一般意义的原则本身。行为学与经济学对于人的生活与行为，毕竟有它们最大的重要性，如何分类和如何形容它们，它们都是同一对象的不同方面。

预测将来会发生或必发生什么，是与否皆有可能。就自然界的现象而言，预测绝不会给予它们任何影响。不管人怎么期望于将来，“自然”总是走它自己的路，绝不受人的任何预料、意欲、情愿和希望的影响。

3.3不确定性的主体性综合分析

米塞斯的“不确定性”实则是一种作为形式逻辑的行动，或者说，人的行动本身是依据一种直接的同一律来行动。凡是从自然科学方法的分析而出发的认识论者，不知道自然科学界域以外的任何事情，所以他们告诉我们的只是说，自然科学就是自然科学，不是自然科学就不是自然科学，即一种形式逻辑的同一律“A=A”。行为学的一些理论，既不能由实验驳倒，——“行动是终极事物”——也不能因为可以应用来制造些新事物而得到确认。这些事实，笔者认为并不是上述的作者们所发现的，而这些事实正是我们的问题之一面。

行动的实证论意含着：自然与本体。实证论本身藉提供基本型式的语句所记录的感官资料，把它们自己的故事写在人心这张白纸上。实证论者在说到证实与驳倒时所提及的那种经验，若按照其所想，绝不是依靠人的心理的逻辑结构而形成的东西。这种经验会提供一个可信的本体的影像。另一方面，他们以为，理智（reason）是武断的，所以会犯错，也会误解。正如米塞斯所言“对行动人而言，无论他如何睿智，事实上未来仍是被遮蔽的”。

米塞斯的“不确定性”学说的起点是作为主体的人，但在展开论述时就变成了对“客体”的陈述，换言之，忽视了人的主体性功能。斯密在其《国富论》的第二章就已经谈到，“这种倾向，为人类所共有，亦为人类所特有，在其他各种动物中是找不到的”，这样一种人的主体性的东西，但是这被后人当作是一种“常识”的抽象学说，甚至于它成为一个未加探讨就公认的前提。这是另一个问题。米塞斯所代表的奥地利学派就是对斯密的这一观点的继承并且发展为一门经济行为的心理学理论。该学说不仅没有想到人类感官的认识能力易受外界影响而产生迷惘，而且也不知道知觉自身之所得较之感觉而获得更多的内容，知觉是心的一种智力活动。这是观念联想论（associationism）和形态心理学（Gestalt psychology）所共同承认的。人们没有理由认为，感觉在认识论中的地位比知觉更高。前者是此心从外界事物的察觉中所完成的操作；后者是此心在描述它自己的行程中所完成的操作。

米塞斯对人的主体性所持的是怀疑论态度，他诉诸于从心理学上来奠定人的主体性的行动科学。事实上，在人的心理层面，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比人的行为所显示出来的感官印象更为确实，意图以适当行为来实现某种情况，将此情况代替不行为时的另一情况。这种意图，对于任何人都不是陌生的。即是说，只要是人，都是因这一意图而行为。实存着的人具有一种主观目的的行动，它有成为一种现实的冲动或欲望；人，就成为了自身欲望的有机体。换言之，只有在有行为的地方才有人。人们所知道的关于自身的行为和对方的行为，决定于其对于行为的熟练即一种自然的习惯，一种通过反省的内在过程，以及对对象行为进行了解的过程。若怀疑该洞察力也就等同于怀疑“我存在着”这个事件的意义一样是不可能的。

4. 不确定性与利润来源的一般分析

4.1风险与不确定性的一般关系

“风险”是指一种可测量的不确定性，并指出风险是概率估计，具有一定的可靠性,而可靠性是其所遵循的理论规律和经验规律的结果。按奈特的观点，将“风险”作为是一种无法用概率有效描述的不确定性，在某种程度上，其依旧属于“不确定性”的范畴。但，“风险”本身并非一种可通过估计的概率，它意味着在经济行为上的损失。换言之，“风险”是一种对未发生的损失进行已知的判断。

“不确定性”是一个质的总体，抑或说是“客体”存在的一般实体，它与人的行动是相联系的。依据奈特的观点，“不确定性”的经济范畴是远大于“风险”的经济范畴的，简言之，“不确定性”是包含着“风险”的范畴。笔者认为，“不确定性”是不能通过“风险”的精确计量的量与量之间的“纯量”的关系来得以认识其所指向的对象，也就意味着，“风险”的确定性的精确计量是建立在无基础的“客体”之上的，并非是一种客观的认识。这也是米塞斯所认同的的一个观点。

“风险”与“不确定性”之间的关系，有以下两重理论的意义。从逻辑的角度，在一个静态的总体条件下，“不确定性”是包含着“风险”的范畴，其中包含可预见性的不确定性即风险。“不确定性”是作为一种先验的范畴而存在的；而“风险”是人的一种有限认识的行动即通过公式地对特定事实的精确计量的认知行动，其依据是“不确定性”中的逻辑谓项的数理计量即统计概率。它不能对同质的“客体”进行分类，换言之，“风险”仅仅局限在特定的“客体”中，且能被人所认识。反之，“不确定性”在各种形式的“客体”中是未知的。从人的行动意义的角度，“不确定性”的作为基础的事实经验本身，它具有一定的心理学因素于其中。换言之，这种建立在独立事实基础上的“不确定性”本身就是非逻辑的。就其基础而言，必须建立一种行为的认知科学才能解释“事实”本身作为一个各种形式属性的集合体与人的行为模式之间的相互联系。但是在这里将会出现一个难题，即“不确定性”所涉及的是作为质的“客体”同一性，但其作为一种经验事实而言只能屈从于非质的量与量之间的关系。该观点作为一种人的主体性问题是有所保留的。

4.2不确定性与利润的相互关系

按照奈特的观点，在完全竞争且处于一个涉及价值评估和分配的竞争性产业社会的前提下，即在一个纯粹“客体”中，假设竞争体系中的个人是全知全能的——理性人的状态下——利润的实现就是生产产品在市场中出售的价格与生产服务的预期成本之差。预期本身就是一种心理活动所引导的人的行为。人的行为之意识是可被预知且精确为一种数学概率，在利润生成的过程中，这种概率是通过完全竞争市场的体系被瓦解为一种无差别的作用力，即生产成本被精确为纯量，预期中的成本与利润是同一的，换言之，在完全竞争市场中，利润是作为一种纯量而存在，它是无差别的同一于人的行为。笔者认为，利润并非由完全竞争市场所创造，而是由“不确定性”所产生；同时，也证明了“不完全性”才是创造利润的前提。

这里就出现一个难题，即一般利润的实现要依靠“不完全性”或“不确定性”的行为向度而产生，那么作为这种向度的范畴，也就是利润本身是未被回答的或者是解释的。利润的生成，即生产领域的经济范畴；包括生产的分工与组织形式；同时，它与投资资本和投机资本有密切的联系。但这不是我们现在应当探讨的理论问题。

4.3不确定性自身的交互性

“不确定性”在与“风险”、“利润”这两者与自身相关的要素相互作用时，笔者同时得到一个结论，即“风险”和“利润”实则是“不确定性”自身的两个不同方面。换言之，“不确定性”是与自身产生的相互作用，即一种交互性。奈特与米塞斯是同一时代下两个不同流派的代表人物，但是他们两人都同时意识到在经济学领域中，“不确定性”的问题在理论上若不能解决，现代经济学将不会有所发展的，这一点恰恰是以马歇尔为代表的新古典主义经济学所忽视的。奈特只是做到一个理论上的划分，但是出现了一个“两难问题”，即“不确定性”是作为一个质的“客体”而独立于人的一般行为，或是“不确定性”就蕴含于人的行为之中。在这方面，米塞斯则从人的行动解释了“不确定性”的或然性（probability）问题，从主体的方面解释了“不确定性”就蕴含在人类的一切行动之中。换言之，“不确定性”不是一种质的“客体”，而是人的行动本身。这对于“不确定性”的主体性建构是一种必要的解释，但米塞斯在原则上的正确，放在认识上就发生了不可逆性的错误，即将“不确定性”当作一种关于事实变动的或然性进行经验上的探讨。仅此，米塞斯在方法论上是可知的，在认识论上就变成了不可知的，将一切可知事物交予自然科学，而将不可知的事物交予人类的行为科学，其结果是与奈特一致的。这里就必须进行一番哲学认识论的探讨了，如熊彼特在其《经济学说与方法史研究》中所言，“可以说这种思想起源于哲学，因为哲学是所有学科的基础。另一种思想则源于其他各类人士的研究”，这就要求我们要从哲学的方面对不同的经济学思想起源进行探讨，而“他们对当今的实际问题很感兴趣，其主要目的是对这两种思想本源的追溯，即使他们简而为之”。可是，熊彼特也让我们在研究过程中注意一种“任意性”，“此外，需要谨记的一点是虽然划分这两种思想是有必要的，但是在碰到某些实际情况时就可能会变得没有意义了。因为像这样的划分具有偶然性，也一定是任意的”。我们要讨论与分析的就是一种具有现实性的内容，即为何在同一时代的毫无交集的两派经济学理论家都会出现这一问题呢？这是以下要探讨的。

“不确定性”自身的交互性，实则是还原为一种质的认识，对“纯量”的总体进行一般性的把握。在米塞斯看来，“不确定性”即或然性本身是一种对“客体”的认识——一方面是受因果律所支配的自然科学的认识，即类的或然率；一方面是受目的论所支配的人的行动科学的认识，即案由或然率——，这里实际上回到了奈特的“两难问题”。自然科学所揭示的或然率是一种客观的必然的规律，它依附于一般的行动“客体”；而人的行动科学所揭示的或然率是一种主观的偶然的心理活动，它服从于人的经验性的行动。从本质来说，这又回到了“纯量”的范畴之中。人的行动未从经验的基础上脱离，从而得到作为事情本身的认识，或是作为一种现实的东西来理解。此时总体的“量与量之间的关系”已经被归为一种合理性的“纯质”的东西，并且亟需从人的主体行为中得到确定的认识。当奈特论证“人的知识的不完全性”的同时，“不确定性”就在“客体”之中上升为一种“质”的纯粹物，但该“纯质”是被理解为一种属于行动一般的各要素，而不是相反地，作为一种各种形式的各要素所要达到的一般行为，即一种目的性的行动。“纯质”在米塞斯处则得到了目的论的安置，但是它依旧是被理解为量与量之间可被计量的关系上去理解或认识。而实际上，“纯质”在可被精确计量的方面已然被否定。但米塞斯与奈特都共同地抓住经验事实的前提，要求以实证的方法对人的行动来证明那早已脱去“纯粹”外衣的抽象的东西，或者说，他们只是将理论的态度作为解决一切的方法。这必然使他们都在认识论方面都产生怀疑论。

“不确定性”的交互关系，其具体表现为人的存在方式。不确定性与人的存在方式有着一种极其复杂而又极富意义的内生关系，该存在方式并非双方所赋予人的“行动”的意义，而是一种未曾存在于“纯量”之中的活跃的、总体的、具有普遍意义的东西。简言之，“纯量”被否定为特殊的量与其他的作为“纯量”的否定形成一种必然的直接的关系。若将其归为任何一种行动之中，“不确定性”仍旧是一种外乎于人的个别存在。换言之，“不确定性”在“行动”中的所有科学考察将不能证明该人类行动的认识基础，只会返回一种类似“贝克莱悖论”即是一种无穷的未知性决定了已规定的已知的问题。问题的实质，就是从这种“纯量”自身的关系中返回到质的“不确定性”上。换言之，从量的“不确定性”返回质的“不确定性”本身。而米塞斯诉诸于通过理论对人的行动的“理解”来达到人类未来的“确定性”的认识，但这种行径恰恰是奈特所反对的，——奈特强调对“不确定性”要始终抱有怀疑的态度——而米塞斯却在关于人的认识能力对“不确定性”的认识上向作为自然科学的理论做让步，这是耐人寻味的。但，“不确定性”不管是奈特的理论，亦或是米塞斯的理论，都同样指出一个可以确定的共识即人的生活方式或存在方式是具有“不确定性”的。他们在方法论层面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即静态的分析方法（将“不确定性”视为一个总体）与动态的分析方法（“不确定性”是人的行动中的观念），却在认识论上是惊人的一致，即两者都陷入了怀疑论。这是另一个探讨的论题了。

总结

通过上述对奈特与米塞斯关于“不确定性”理论的分析，笔者得出一个结论，即金融风险与利润是不相关联的。正如奈特所区分的“风险”与“不确定性”那般，“风险”是可计量的不确定性，它必然会带来损失。既然如此，利润与风险本身是两种在内容上不一样的形式，但其同是“不确定性”的两种不同的属性或特殊的样式即“不确定性”为两者的同一实体。而本文中，真正的主题是“不确定性”的一般规定，即作为人的行动的真正科学规范。简言之，科学不只是一种具有对某种定在的形式上的个别规定，而是作为一种事情本身的内容回归于现实之中，现实的事物具有最为一般的且具体的内容，它是关于它的存在而成为存在的根据。这就是科学的一般之意。

奈特与米塞斯在“不确定性”的问题上看到了人类行动具有创造不同未来的可能性，但是他们依旧停留于自身引以为傲的实证方法论方面。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人的认识能力的创造性即一种类的主体性，而是关注那种量的“客体”。并且将“客体”引向了定量分析的方向，使具有质的“客体”再一次陷入了量与量之间的关系之中，或者说，陷入了一种形而上学的抽象论证之中；使之引以为傲的“科学”走向它的反面即怀疑论的方面。简言之，“不确定性”并不是一种知性认识，而是一种理性认识，或者说是一种辩证的认识。这样，“不确定性”才有它自身的真正存在的内容，即人的存在。但，这是一个本体论的问题，而不是本文所需要讨论的。

笔者在本文中主要研究的是“不确定性”于我国的金融理论（尤其是经济学理论）对外依赖程度如此高且教条式地盲从的情况下的一种反思。一方面，我们要积极吸收与接纳西方的学术成果，尤其是作为现代经济社会的可行性理论成果；另一方面，我国学者不应该以一种超然亦或是一种独断的态度来对待理论科学，而是要批判地接收西方的理论思想，并从中历练自身那种混沌的意识使之成为一种具体的自我意识。因而我们要用独立的理性思维（非知性的形式逻辑思维）来思考与看待西方现行理论的历史性与现实性。

参考文献：

⑴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奥地利］著，《人的行为：关于经济学的论文》，余晖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⑵弗兰克·H.奈特［美］著，《风险、不确定性与利润》，安佳译，商务印书馆，2017年，北京

（3）亚当斯密［英］著，《国富论》，郭大力、王亚南译，商务印书馆，2017年，北京

（4）约瑟夫·熊彼特［美］著，《经济学说与方法史研究》，武黄岗译，商务印书馆，2018年，北京

致谢

寒窗苦读，四年的大学学习生活即将结束，时光犹如瞬间即逝，十分感谢我的实习和论文指导老师，如果没有老师对我进行不厌其烦的指导和帮助，为我进行论文的修改和改进，就没有我现在这篇论文的出现。本论文从选题到完成，这一过程中每一阶段的定稿都离不开老师的指导。在此，我要再次由衷的感谢老师，同时我也要感谢我的朋友、家人、师兄师姐们，正是有他们在背后默默的支持，我才能得以顺利毕业，在此我向他们表示深深的感谢。谢谢你们让我的大学生活如此精彩，更让它留下满满的美好回忆以及画上圆满的句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