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埃斯库罗斯的命运观及其悲剧创作

　　命运是古希腊悲剧最为显著的一个特征，由此古希腊悲剧常常被人称为“命运悲剧”。命运悲剧描述的主要内容是主人公在反抗命运的过程中走向毁灭。古希腊三位悲剧作家的创作都牵涉到了命运，“命运”维系着悲剧中的所有的人物情节和故事情节。“如果在任何一部悲剧作品中抽掉了宿命的灾变，那么你也就剥夺了它的全部壮伟的特点，它的全部意义，使它从一部伟大的作品一变而为平凡不足道的东西，首先对于你就会失掉它全部令人神往的力量。”【13】在古希腊文学传统当中，对“命运”追问一直没有停止，神话当中的“命运”表现了希腊人生命的惶恐，荷马在史诗中开始解释命运，埃斯库罗斯作为古希腊最伟大的悲剧作家，对神秘莫测的命运有着自己的思考，并把这种思考运用到了自己的悲剧创作中。

　　古希腊最伟大的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他对命运有着独特看法，这与他的成长环境和宗教信仰有着密切的关系。

　　埃斯库罗斯所生活的时代，是古希腊社会制度发生巨大变化的时代。一方面贵族专制独裁统治衰亡，另一方面民主制制度日渐强盛。埃斯库罗斯亲眼目睹了雅典从一个无足轻重的城邦发展成为充满活力的民主强国。

　　埃斯库罗斯自小受到杰出的教育，青年时参与希波战争，亲自捍卫希腊的自由。爱国情感在他的悲剧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波斯人》是埃斯库罗斯唯一一部以现实为题材的悲剧作品，描述了希腊卫国战争胜利的经过。埃斯库罗斯作为此次大战的参与者，他认为波斯人的失败，与他们的骄傲自大，从而受到神的惩罚有着密切关系。《七将攻忒拜》描写的是波吕涅刻斯为了和兄长厄忒俄克勒斯争夺王位，联合波斯军队攻打祖国的战争。在剧中，诗人用波吕涅刻斯来影射当时的两个帮波斯攻打希腊的叛徒：希庇亚斯和得马剌托斯。同时埃斯库罗斯也厌恶侵略战争，在《阿伽门农》中对阿伽门农两兄弟侵略特洛亚的举动进行强烈抨击。埃斯库罗斯在马拉松大战期间，曾为自己撰写墓志铭，认为立战功比悲剧创作的价值更大：

　　欧福里翁之子，埃斯库罗斯，

　　躺在这里，革拉的麦浪翻腾；

　　马拉松平原称颂他作战英勇无比，

　　头发飞扬的波斯人心里最明白。

　　埃斯库罗斯虽出生在贵族家庭，但他加入了民主派，支持民主政治，反对专制暴政。《阿伽门农》中的阿伽门农战胜特洛伊归国，就决定召开大会，与国民商议城邦发展等重大事件。《乞援人》中的阿耳戈斯国王珀拉斯戈斯在面对可怜的乞援人祈求时，表示要通过人民进行商量，由大家决定是否帮助他们。《福灵》中，雅典娜把奥瑞斯提斯的复仇案，交给法庭由民主方式判决。虽然埃斯库罗斯属于民主派，但他的贵族身份影响着他看社会现实的立场，他有时甚至提倡和平解决雅典的内部矛盾。

　　埃斯库罗斯炽热的宗教崇拜，也影响到了他对命运的思索。

　　埃斯库罗斯出生在神秘阴森的“厄琉西斯秘仪”的发源地——厄琉西斯，宗教神秘仪式的传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喜剧诗人阿里斯托芬曾表示埃斯库罗斯是秘仪的信徒，亚里士多德也指称埃斯库罗斯曾泄漏过某项“机密”。埃斯库罗斯为此进行辩说，表明自己并没有正式入会，这才躲过了潜在的惩罚。

　　埃斯库罗斯在童年时期，做了一个具有神秘色彩的梦，梦到了酒神狄奥尼索斯叫他写悲剧。于是梦醒后，埃斯库罗斯就开始搜集关于编写悲剧的素材，并逐渐地热衷于戏剧创作。悲剧创作影响了他的一生，也可以认为，当初的那个梦影响了埃斯库罗斯的一生。

　　埃斯库罗斯晚年生活在西西里，一直活到六十九岁。不平凡人应该有异于常人的死法，有传言道，埃斯库罗斯活着的时候得到过一道神秘的谕旨，说他的一生终结于一场由老鹰带来的横祸。原来埃斯库罗斯在田野散步过程中，被天空中一只贪吃的老鹰扔下的乌龟砸中，从而结束了他极具传奇性的一生。

　　埃斯库罗斯曾说过：“思想是一道看不透的深渊，人的命运可怕，是福是祸在所难逃。”【14】在他的悲剧中，神和人都没有办法逃脱命运的罗网。

　　在剧作《普罗米修斯》中，普罗米修斯有着博大的爱心和非凡的技艺，他有能力去反抗宙斯。但是他又屈服于命运，在命运面前，普罗米修斯只好承认“因为技艺总是胜不过定数”。

　　就连万能的主神宙斯，也无法掌握自身的命运：“可是宙斯是会屈服的，不管他的意志多么倔强;因为他打算结一个姻缘，那姻缘会把他从王权的宝座上推下来，把他毁灭……他现在要找一个对手，一个无敌的怪物来和自己作对;这对手会发现一种比闪电更强的火焰和一种比霹雳更大的声音;他还会把海神的武器，那排山倒海的三叉戟打得粉碎。等宙斯碰上了场灾祸，他就会明白作君王和作奴隶有很大的不同了。”【2】

　　就如普罗米修斯所言：“没什么，我虽然惨遭折磨，这样子披上了铜缰铁索，诸神之主终归要请教我，是什么新起的东墙之祸，会令他丧失王权和宝座？花言巧语不能使我迷惑，威迫恫吓不能使我懦弱，我绝不把这个秘密道破，除非他解除这残酷枷锁，愿意赔偿我所受的暴虐”【2】，命运的力量比宙斯更强大，他能惩罚天上的神灵和人间的英雄，但他也不得不承受着命运的惩罚。他惩罚了普罗米修斯，但同样得从普罗米修斯的口中得知自己被推翻的秘密。歌队长与普罗米修斯的对话中，暗含了命运与宙斯的力量对比：

　　歌长：那么，谁是掌握命运的舵夫？

　　普罗：司命的三女神和记仇的怨灵妇。

　　歌长：难道宙斯的力量比之还不如？

　　普罗：毕竟他也逃不了命定的归宿。

　　歌长：宙斯可不是注定永远为君主？

　　普罗：这个不能对你说，不能强我告诉。

　　这里可以看出埃斯库罗斯的命运观念，在他看来，命运是一种超越人神的存在，一切都是预先就注定的。

　　埃斯库罗斯与其他两位古希腊剧作家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的悲剧创作，都明显的表现出同一个重要的主题：命运观，但他们对命运的思考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埃斯库罗斯对于命运的力量是极为肯定的，在他的意识里，命运是超越社会自然的神秘存在，人与神都难逃命运的掌控。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中，主人公对命运没有抗争，只有忍耐，有规劝人们听天由命的意思。在《普罗米修斯》中，即使普罗米修斯有着能支撑他与宙斯相对立的秘密，他也没有选择抗争，而是忍受着折磨，他知道他现在所受的一切苦难是早已命定的。埃斯库罗斯没有与命运抗争的观念，只是主张人们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索福克勒斯也相信命运的力量，但与埃斯库罗斯不同的是，又鼓励人们独立自主，他认为命运没有那么可怕，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去反抗命运。他的悲剧《俄狄浦斯王》，被看作是“命运悲剧”的代表作，但是在整部剧作中，我们看到人对于命运的反抗。俄底浦斯的一生都在与“杀父娶母”这一神谕进行抗争，虽然他最终仍是命运的牺牲品。他对命运的抗争，表明了人开始怀疑命运，不再把命运看作是无法反抗的神秘物，并希望能改变原来的悲剧性命运。

　　欧里庇得斯不相信命运是神秘力量，或是伦理道德，他宣扬人的命运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发生改变的。作品《美狄亚》中，美狄亚为了报复丈夫伊阿宋移情别恋而抛弃了自己和孩子，所以狠心杀死自己的孩子、毒害了新娘。美狄亚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人为的后果。伊阿宋的忘恩负义造成了她人生的苦难，于是她用通过残忍复仇的方式来洗刷自己受到的屈辱，她用自己的方式向命运示威，从而加深了全剧的悲剧性色彩。

　　在埃斯库罗斯流传的七部悲剧作品中，《波斯人》讲述了波希战争经过，也是埃斯库罗斯唯一一部以现实事件为题材的悲剧。《普罗米修斯》讲述神明之间的各种矛盾，《乞援女》写的是伊俄后代为逃避灾难而向神明乞援的故事。《七将攻武拜》叙述俄狄浦斯的两个儿子因夺取王位而兄弟相残的故事;《阿伽门农》、《奠酒人》和《福灵》三部悲剧组成的《奥瑞斯提亚》，是埃斯库罗斯唯一一部完整的三联剧，描写了“坦塔罗斯家族后裔”血亲复仇的故事。

　　《波斯人》讲述波斯国王塞克塞斯为雪马拉松战败之耻，而远征希腊。最后希腊在神的帮助下取得胜利，塞克塞斯抑郁而归。因为在大战之前皇太后阿托萨跑到塞克塞斯之父大流士坟前进行祈祷，阴魂惊醒，预言了波斯的失败。这场战役成为一场人和神之间的斗争，塞克塞斯的傲慢使他惹怒了众神，人的不义行为引来神的惩罚，最终迎来惨败而归的结局。

　　《普罗米修斯》写的是作为先知的普罗米修斯违反宙斯的旨意，不但将很多知识教给了，还设法偷取天火赐给了人类。暴怒之下的宙斯命各山神把普罗米修斯钉在高加索山上，让一只凶狠的老鹰每日去啄食他，逼他承认自己犯的错误，并讲出宙斯将被推翻的预言，然而普罗米修斯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会被救，但他没有办法不去面对自己所遭的折磨。

　　《乞援人》讲述埃古普托斯的五十个儿子爱慕并追逐达奈俄斯的五十个女儿，达奈俄斯为了维护女儿们的尊严，放弃了国王的宝座，带着女儿们逃到阿耳戈斯，祈求得到神明的庇佑。阿耳戈斯的国王与子民商量之后，决定帮助可怜的乞援人，赶走埃古普托斯的儿子们，达奈俄斯和女儿们得到人民的帮助，最终定居在了阿耳戈斯。

　　《七将攻忒拜》讲述厄忒俄克勒斯与波吕涅刻斯两兄弟之间为争夺王位进行的战争。波吕涅刻斯为获得王位而联合波斯人攻打自己的国家，厄忒俄克勒斯号召民众进行抵抗，战争结束后，城邦决定暴弃叛徒波吕涅刻斯的尸首，安提戈涅决定亲自动手安葬同胞。

　　《阿伽门农》是三联剧《奥瑞斯提亚》的第一部，阿伽门农率领希腊联军出发时，得罪了狩猎女神。狩猎女神停止了海上风浪，使军队无法前行，迫于无奈，阿伽门农将大女儿伊菲格尼亚献了祭。而阿伽门农的妻子克吕泰美斯特拉得知此事后，联合了情夫埃葵斯托斯，策划杀死了阿伽门农及其带回来的女俘虏卡珊德拉。面临埃葵斯托斯的篡权，长老们忍气吞声，只能期待奥瑞斯提斯回来复仇。

　　第二部《奠酒人》，在外乡长大成人的奥瑞斯提斯，得到了阿波罗的神谕，于是带着好友皮拉德回到故乡。在途中遇到为父亲阿伽门农祈福的妹妹，三人合计要为父亲复仇。奥瑞斯提斯和皮拉德扮成外乡商人，用传递奥瑞斯提斯死亡的消息为借口混入宫廷。奥瑞斯提斯借机杀死了埃葵斯托斯，面对自己的母亲克吕泰美斯特拉时，他心有不忍，但在朋友皮拉德的提示下，他决然地杀死了母亲。

　　在第三部《福灵》中，杀死母亲的奥瑞斯提斯前往神庙寻求雅典娜的帮助。克吕泰美斯特拉的鬼魂唤出怨灵，一路追赶到了雅典。怨灵向雅典娜控诉奥瑞斯提斯的杀母之罪，而阿波罗为其进行辩护，二者各执一词。雅典娜为显公平，找来本地的十二位市民进行投票表决，以此来判决奥瑞斯提斯是否有罪。雅典娜在投下了关键的赦罪票，最终，奥瑞斯提斯被判无罪，摆脱了怨灵的追杀，从世代的诅咒中解放出来。

　　埃斯库罗斯命运观的第一个表现方式是神明的介入。

　　阿伽门农作为征讨特洛伊的希腊军统帅，因为当时逆风没有办法按时开船，便将大女儿伊菲格尼亚献给祭神，在复仇女神的参与下，妻子克吕泰美斯特拉怀着为女儿复仇的心理，和奸夫埃葵斯托斯合谋，在阿伽门农战胜特洛伊，归来后沐浴时将他杀害。克吕泰美斯特拉不觉得自己杀夫有罪，反而认为阿伽门农的死是罪有应得，只是偿还了他所欠的血债，“他既杀死我怀孕为他生育的孩子，我所哀悼的伊菲格尼亚，你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所以他不能在冥土自诩，因为他之死于刀币，是偿还他所欠的血债而已”。奥瑞斯提斯知道父亲死亡真相后，向神明寻求帮助，“宙斯呵宙斯，请垂鉴我们的痛楚，请看一个鹰隼父亲留下的孤雏……请你照顾，陋室也可以筑成大屋，哪怕它现在好象将倾，颓垣满目”。随后他得到阿波罗神的指示，“他命令我怀着家破人亡的狂怒，对杀父仇人报复，以刀斧还刀斧”，于是他与朋友皮拉德进宫杀死自己的母亲及其奸夫，为父亲报了血仇。奥瑞斯提斯杀母后便惶惶不可整日，于是向阿波罗神求助，阿波罗神让他前往雅典娜神庙。奥瑞斯提斯在怨灵的一路追赶下，逃到了雅典娜神庙，等待判决。奥瑞斯提斯和怨灵各执一词，雅典娜女神将自己最重要的赦免票投给了奥瑞斯提斯，因为她没有母亲，“完全是父亲的孩子”。

　　阿伽门农家族悲剧其实是他们祖先犯错后果的延续，这一切早就被命定，没有人能够逃脱，而就如剧中所说，“谁杀人流血，谁将流血被杀”。

　　在《阿伽门农》中，埃斯库罗斯还塑造了一位被俘的女先知形象，通过女先知卡珊德拉的言语动作，表达了自己对命运的看法。卡珊德拉跟随阿伽门农进入宫门，看穿了克吕泰美斯特拉的诡计，预知了阿伽门农和自己都将难逃一死的悲惨结局。但她不去思考去反抗命运，反而接受了命运的审判，选择坦然地进入宫门。就如她和长老的对话：

　　长老：你果真知道清楚，那末你为什么，

　　象神遣的牛，走向祭坛，泰然自若？

　　卡珊：朋友，即使拖延时间，也无法可躲。

　　长老：但是最后的时光总是可贵得多。

　　卡珊：末日到了。我要逃避也无甚收获

　　卡珊德拉是悲哀的，但是她的悲是为众生的命运而悲，卡珊德拉逆来顺受的命运观，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埃斯库罗斯的命运观，与其反抗，还不如坦然接受，因为一切的反抗都是无效的。

　　埃斯库罗斯命运观的第二个表现方式是命运的突转。

　　《阿伽门农》一剧，开场时较为平静，先是守望人在宫顶上远眺，等待烽火传来特洛亚的战况，然后歌队入场，带来阿伽门农凯旋的消息，而后克吕泰美斯特拉出场，虚伪的长老客套，表面上赞美着自己的夫君，暗地里却勾结了自己的情夫，想要谋害阿伽门农。随着剧情的发展，各种矛盾愈加激烈，终于事情爆发，阿伽门农被杀后，戏剧进入高潮。同时歌队预言“只要宙斯依然在位，‘恶有恶报’的天理定不移。问谁能去掉诅咒的种子？这家以深陷毁灭的污泥”。第二部《奠酒人》接着《阿伽门农》的末尾写起，奥瑞斯提斯在姐姐伊蕾克特拉的讲述下，知道了父亲死亡的真相，在阿波罗的指引和皮拉德的帮助下，洋装商人进入宫中，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克吕泰美斯特拉和奸夫埃葵斯托斯。但由于良心难安，奥瑞斯提斯到阿波罗的神坛求援，却被怨灵追赶，由此引出第三部《福灵》。奥瑞斯提斯在阿波罗的吩咐下，一路逃到雅典娜神庙听候审判。雅典娜遵从理性，断定奥瑞斯提斯无罪，同时向怨灵许诺，让她们以后定居在雅典城邦的福灵洞中，由此平息了怨灵的怒火。《奥瑞斯提亚》一剧至此落幕，奥瑞斯提斯不像其家族众人一样，他的命运得到了巨大的转变，再也没有所谓的“诅咒”跟随着他。

　　埃斯库罗斯命运观的第三个表现方式是选择的冲突。

　　阿伽门农作为一国统帅，在出发之际遭遇无风无浪，船只无法前行事件，为了顺利起航，需将自己的大女儿献祭。在这过程之中，阿伽门农深受着选择的煎熬，一面是国家大义，一面是血肉亲人，但他最终还是选择掩下心头的那一分痛苦，将女儿杀死，让军队出发。

　　克吕泰美斯特拉是贯穿《奥瑞斯提亚》三部曲的一位悲剧女性，在得知自己的大女儿伊菲格尼亚被丈夫阿伽门农杀死之后，也陷入了选择的痛苦之中。她是阿伽门农的妻子，同时也是一位母亲。但最终，她决定与情夫联手，设计谋杀阿伽门农为女儿报仇。阿伽门农凯旋，她假装很高兴，在宫门口铺下红绣毯，并一直为阿伽门农的神勇称赞，“现在，受过这一切，心中无忧无患，我要称我丈夫为看守羊栏的犬……愿神佑我，一切正如注定的命运！”阿伽门农终按捺不住骄傲的心，踏上绣毯，“也罢，如果你要这样，那么请叫人脱下我的靴，这脚下的奴才……现在，我既然不得不听从你安排，我就进宫门，踏着一片绛红之海！”但也惹恼了在场的民众，因为在古希腊传统中，只有神明才能踏上红绣毯。在宫中，克吕泰美斯特拉安排阿伽门农进行洗浴，在浴缸将他杀死，且理直气壮地向诸位长老讲述谋杀经过，以表达自己的恨意，“我好象捕鱼，拿无洞的密网一片，把他罩住，这是致命的华贵袍衫……他曾在家把如许可诅咒的灾难倒满一缸，他回来了，就自己喝干！”

　　奥瑞斯提斯作为三部曲的主人公，在面对选择杀母为父报仇还是放过自己母亲的时候也有茫然，杀死母亲自己犯了罪，放过母亲心里又过意不去，不管做哪一种选择，对于奥瑞斯提斯来说，结果都是不能接受的。他向宙斯祈求，经阿波罗的指引，决定杀死母亲为父报仇，“这就是神的预言，岂可置之不顾？即使我不相信，我也必须去报复”。他和自己的妹妹、朋友里应外合，终于杀死了当初害死父亲的克吕泰美斯特拉和埃葵斯托斯二人，为父亲报了仇。但是当歌长对他说；“你救了亚各斯整个国家，砍去毒蛇头只须轻轻一下”时，他却惶恐不安，急于逃走，“啊，啊！女仆呵，看，他们来了，象郭姑，头发蓬松，满身尘土，蛇蝎结成了乱发，去，去，我要逃之大吉！”对于杀母复仇这件事，奥瑞斯提斯并不能向他自己说的“我做这件事无过失”一样，他的内心是波澜起伏不定的，即使有了神谕，他一样感到自责。

　　古希腊悲剧对命运的思考，在希腊思想演变中起着至关重要的过度作用。它不仅延续了神话和史诗中对命运问题的初步思索，还在命运问题的探究上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命运观并不能脱离社会的发展而独立存在，由于时代的发展变化，人们对命运的思考也出现了明显的改变。以古希腊三大悲剧家的命运观为例，埃斯库罗斯对命运深信不疑，认为命运不能反抗；索福克勒斯虽对命运有怀疑，但依靠个人力量反抗不了命运；欧里庇得斯质疑命运，并主动反抗命运。在古希腊文学传统中所形成的“命运观念”，尤其是埃斯库罗斯的命运观，对后世文学的创作有着不可估计的重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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